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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为百姓鼓与呼——陈造“民本意识”试析

2022-06-30 18:47:24    作者:□ 薛序    来源:今日高邮

民本意识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极其重要的思想资源。它发端于商周交替之时,后经历了从“重天敬鬼”到“敬德保民”,再到“重民轻天”及“民贵君轻”这样的发展过程。

陈造作为南宋初期的知识分子,熟读经史,自然接受了这样的思想,并在他为时不长、为官不高的仕途生涯中充分地身体力行,使之发挥到极致,因而获得“淮南夫子”这样的赞誉。

一、“民本意识”来自于仁人之心

“民本意识”是一个内涵很丰富的大概念,具体地说,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个层面:

一曰畏民。

陈造认为,作为社会管理者的各级官吏,不管你的级别多高,权力多大,哪怕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甚至是皇帝,都应当在心灵深处有这种“畏民”意识。他在许多诗文中提及这一点。比如南宋初年,宋高宗赵构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维护经济秩序,下令“铁钱不南,官券不北”,即不准使用江淮地区(北方)的“铁钱”,重新发行“官券”(楮币,一种用楮纸印刷的纸币),引起百姓的不满。他在《上赵丞相劄子》中说:“淮南楮币不通,穷困甚矣。大抵有农无商贾,丰岁则有米麦而无货,荒歉则米麦偕货并绝……某所深忧者,淮民不可使怨愤困悴,淮地不可不保爱顾惜。此中之利害,某不敢深言。”所谓“此中之利害,某不敢深言”的意思很明显,如果官府对百姓的怨愤困悴不闻不问不重视,弄不好会激化矛盾,生发“覆舟”之虞。

所以,他在《与范侍郎书》《与许运使论荒政书》等文章中多次引用《尚书·五子之歌》云:“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强调“民”对于“邦”的重要性,意思是:百姓是国家的根本,根本稳固了,国家也就安宁了。

二曰得民。

北宋灭亡以后,徽宗的弟弟康王赵构南逃过江,在临安(今杭州)称帝,是为南宋第一代皇帝宋高宗。中原地区虽被金兵占领,但根据《绍兴和议》的规定,金国与南宋仍然以淮河为界,北归金而南归南宋。南宋在长江以北设江淮东路和江淮西路,包括今江苏中部、安徽中部和河南南部。但宋孝宗像他的父亲宋高宗一样,患有严重的“恐金症”,他视江北地区为畏途,甚至是“弃儿”。不仅继续实行“铁钱不南,官券不北”,而且在赋税征收、赈灾救济及人才选用等问题上也有“重南轻北”的倾向。比如赋税征收,他强调“江淮自古为天下富庶之区”,却不顾该地区作为金宋双方的“中间地带”,实际上承受着金宋两国的双重负担,对江淮地区诸郡县拼命地搜括。正如陈造所说:“士大夫不究国体,某郡匱乏,某郡有馀,为监司必诛求有餘者……必使例不可为而后已。臣恐一二十年之后,郡县无复可为,陛下赤子嗸嗸不聊生,非国家之福也,臣愿陛下明戒大吏,务全州郡事体,无令逼迫不自聊赖。”希望减轻江淮地区的赋税负担,以免失去民心。

三曰知民。

陈造进入仕途后,虽先后转陟多地任职,但基本都是六七品左右,用现在的话说,是基层干部,对老百姓比较了解。比如他在《常平劄子》一文中说:“臣伏见两淮国之北门,藩垣之地,所不可轻,而频年水旱,民不聊生。去年赤地千里,淮民无食,官中举行荒政,而储蓄不多,无以尽称君父忧恤赤子之意。且淮地米麦之外,他无所产,向来丰岁米麦价贱,农伤已甚;不幸水旱,民就饥罢,官中束手,无策救拯。则是岁之丰凶,皆不免病民。民情安否,固圉谋敌之本,奈何置不为虑?救此之弊,岂真无术?窃惟古法可万世常行无弊者,惟汉耿寿昌常平,丰年增价而籴,凶歉减价而粜,农末兼利,官无所费……”

这段话几乎等同于白话文,意思十分明确。他先是肯定“两淮”作为国家的“北大门”,犹如藩篱院墙,是国之屏障,政府“不可轻”,接着指出这个地方由于经常遭遇水旱,老百姓的日子本来就十分艰难,去年又碰到赤地千里,老百姓断炊,政府虽根据“荒政”的有关规定给予一定的“蠲免”或“赈济”,但数量太少。面对广大“无食”的“病民”问题,“官中束手,无策救拯”。紧接着他连续通过“民情安否……奈何置之不为虑?救此之弊,岂真无术”这两个反诘句,表达自己心中的愤慨之情。最后则提出解决这一问题的方法:“窃惟古法……惟汉耿寿昌常平,丰年增价而籴,凶歉减价而粜。”

耿寿昌是汉宣帝时的大司农。“籴”,买粮也;“粜”,卖粮也。耿寿昌设置“常平仓”,在市场粮价低的时候,由政府用高于市场价的价格大量买进粮食储备起来,在市场粮价高的时候,再用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出售给老百姓。这样做,可以在丰年避免“谷贱伤农”,又可以在凶年避免“谷贵伤民”。陈造的建议应当说是针对性很强的,既受到老百姓的欢迎,又能让政府接受的好办法。没有对“两淮”地区的了解,没有对基层民情的熟悉,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四曰宽民。

《绍兴和议》签订以后,长江以北的江淮地区成为宋金两军对垒的缓冲地区。南宋统治者为“淮南战守计,经画者多非其策,是以费财而劳人,取轻敌国,生疑淮人”。怎么“费财而劳人”呢?即到处修城备垒。陈造认为这种做法“多非其策”。他在《上王参政劄子》中写道:“敌骑之来,或聚以一,或分为二。而我则无所不备,所备者不少,故修筑者众多,彼未来而吾已自弊;彼来败吾一,其他已破胆矣。而吾城筑之费不知几极,随修随坏,及其临事,夫何可恃?”因此,他认为应“罢其营筑,以息人省财。一旦有警,随敌大小坚脆,务为聚屯坚守不可犯之计,清野以待,徐而制之,以老其师”。

同样的观点,他在《上赵丞相劄子》中又一次提及:“虏(指金兵)陵(同凌)暴淮南凡几矣,未始攻吾城也,而议者纷纷皆曰某处可增筑,某处当修培……城楚州,城六合,修天长,修高邮,财已竭,人已劳,费劳务人,一旦有警,委之无用。”

此劄子中的“赵丞相”名赵雄,是宋孝宗初年的宰相,淳熙三年(1176),他曾把绍兴府搜括来准备进贡给朝廷的40万缗(串铜钱的绳子,一缗为1000个铜钱)铜钱发还给老百姓,用以抵减税捐。他收到陈造的劄子后,对陈造的这种“宽民减负”的观点十分赞赏。可惜与副宰相王淮等人意见相左,终因谗言而被贬。

二、“民本意识”来自于无私无畏

像陈造这样低级的官员,不仅在平时的诗词赋文中,而且在公开的书劄策问中,敢于时时处处强调“民本意识”,确实需要一定的胆识和魄力。

一是道地的农民出身奠定了他无私无畏的基础。

陈造是道地的农民出身。“我本扶犂手,为儒父兄意。”(《论报》)他27岁之前,一直在家乡高邮从事农业劳动,后来在父兄的劝告下开始读书,锐意进取。由于家贫,所读之书靠借、抄、记、诵,直到43岁才考中进士,踏入仕途。50岁以后,他又挂官不做,回归家乡务农,闲暇时以诗书对弈自娛,直至71岁时病逝。

正因为他一生基本生活在农村,并亲自劳作,所以对农民甘苦感同身受。《田家谣》是他描写乡村生活和农民甘苦的代表作之一:“麦上场,蚕出筐,此时只有田家忙。半月天晴一夜雨,前日麦地皆青秧。阴晴随意古难得,妇后夫先各努力。倏凉骤暖茧易蛾,大妇络丝中妇织。中妇辍闲事铅华,不比大妇能忧家。饭熟何曾趁时吃,辛苦仅得蚕事毕。小妇初嫁当少宽,令伴阿姑顽过日。明年愿得如今年,剩贮二麦饶丝绵。小妇莫辞担上肩,却放大妇常姑前。”对农村生活写得十分具体而清苦。

不仅如此,由于南宋时陈造的家乡高邮属两淮之地,是金与宋相峙的“中间地带”,也是饱受金人与宋廷双重蹂躏的“苦难渊薮”,他的另一首描写家乡农民生活的《田家叹》写道:“五月之初四月尾,菖蒲叶长棟花紫。淮乡农事不胜忙,日落在田见星起。前之不雨甫再旬,秧畴已复生龟纹。近者连朝雨如注,麦陇横云欲殷腐。如今麦枯秧失时,举手仰天祷其私。秧恶久晴雨害麦,兼收并得宁庶几。饼托登盘米藏庾,农家岁寒无重糈。岂知送日戴朝星,凡几忧晴几忧雨。吾侪一饱信关天,下箸敢忘田家苦。”

如果说,这些如泣如诉的诗句只是表达了陈造对统治者的强烈不满的话,那么,他在《正纲纪劄子》中,矛头就直指皇帝(人主):“纪纲者,人之脉也。脉不病,虽疾不害;脉病而肥,良医忧之。人主以一身而临天下,中外百执拳拳焉共守之,譬如纲之在纲,孰能保其久而不坏?一绳之腐,一目之缺,随即补之,则大纳固在;听其腐缺,几何不就尽耶?国之纪纲,亦恶能保其不隳?上自人主,下至中外百执,随坏而补,则与日惟新,谓之未尝坏可也。臣蝼蚁之见,亦欲陛下君臣即纲纪之将腐缺者补之。”

宦途最忌的就是“僭越言事”,但陈造“位卑末敢忘忧国”,这种胆识不能不说是令人敬佩有加的。

二是短暂的宦途生涯提高了他洞察积弊的能力。

陈造43岁中进士,进入仕途后,先是在繁昌(今安徽繁昌县)担任县尉,县尉与县丞同是县令的副手,即现在的副县长,主管治安(正九品)。三年职满后,他离任回家等待新的任命。由于他过于清亷,九品官的俸禄只能维持他一个人的基本生活,所以他回家的路费都没有。他在《谢朱宰借船》一诗中写道:“出生禄遫空自怜,三年官满囊无钱。身如绊骥心千里,安得一舸西风前。令君磊落济川手,留滯亦怜穷独叟。大舟百尺影白虹,借我搬家我何有。菡牛之鼎著鸡肋,涓滴渠须瓠五石。劣留两席寘图书,輦石囊沙压摇兀。典衣买酒饷三老,槌鼓鸣锣人看好。相遇重读借船帖,我自卢胡看绝倒。”后来,还是身任芜湖县令的诗友借给他一条船,并为他践行。出发那天,他则典当了衣物,买些酒菜感谢“三老”,老百姓感于他的政绩,敲锣打鼓地为他送行。

后来,他先后被任命为吴门(今苏州)学政、定海(今浙江镇海县)知县、房州(今湖北房县)知县。在吴门执教时,开讲“吴门策问”系列主题,让学生提问,他则结合历史讲述自己的观点,让学生受益不浅。比如《吴门策问五》,学生提问:“利害之易见者,人知之,人言之,何兴而除之难矣哉?”他答:“利害之易见,或者援害以沮其利,而指利以庇其害,因利害始瞢眯不可言也。方是肘,非明者不能有见,明矣而勇不足,犹无益于行也。”接着他举“漕河淤浚”问题为例。漕河即大运河,它本是国家南北漕运之大动脉,但到宋孝宗时已有几十年未疏浚,致使漕河淤塞,弊端百出。一些有识之士虽然认识到这些弊端,但疏浚大运河得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且漕河大部分在长江以北,朝廷视之为畏途,谁有勇气向朝廷提出这个问题?

而发现问题容易,解决问题艰难的症结在哪里?在“高位有不称,坐令蛇为龙”。(《辛丑春雪甚意有感》)把矛头直指那些尸位素餐,只为争权夺利、不顾国家利益和百姓死活的执宰大臣们。

三是广泛的社会交往开拓了他认识现实的阅历。

陈造从43岁入仕,到50岁出仕,宦途生涯虽只有短短七年,但广泛的社会交往却开拓了他认识现实的阅历,这是他在家乡“躬耕南亩”所无可企及的。

陈造给我们留下的作品内容很丰富,形式很多样,数量很可观。从内容看,有农耕、水利、军事、用人、建言、游历、唱和等;从形式看,有诗、词、书、劄子、题跋、策问、墓志、行状等;从数量看,有诗词2038首,有各类文章近1000篇,可谓琳琅滿目,应有尽有。

从这些诗文中看出,陈造的社会交往非常广,上到丞相、尚书、侍郎等王公大臣,下到知县、通判、主簿、学谕等一般基层官员。其中诗朋文友更是数不胜数,比如当时名气很大的陆游、范成大、尤袤等与他都有密切的交往。

陆游比陈造稍长几岁,陈造去世后,其子师文为父亲遗文编集,向陆游求序,陆游欣然允诺,并给以较高的评价:“……视中原盛时,皆略可无愧,久而寖微。或以纤巧摘裂为文,或以平陋俚俗为诗,后生或为之变而不自知。方是时能居今而行古,卓然杰立于颓波之外,如吾长翁者,岂易得哉!”

范成大也比陈造稍长几岁,和陈造应当算是同时代人,但他当时的知名度很高,被时人称为南宋“中兴四大诗人”之首,特别是他的“六言诗”,别具一格,很有特色。陈造受他的影响,则写过不少“四言古诗”,如《次赵判宗送李象山韵》《次程帅劝农和陶诗韵》等,很受范成大的赏识。陈造与之诗词唱和以及书信来往颇多。比如《蝶恋花·范参政游石湖作命次韵》《与范侍郎书》等。范成大在书信中曾介绍其出使金国的经过以及《隆兴和议》的内幕等,让陈造对南宋统治者偏安于一隅,醉生梦死,无心抗金,更无意收复失地的真正面目有了更清醒的认识,也为他甘为百姓鼓与呼增添了更多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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