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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

2022-07-25 18:38:51    作者:□ 潘万余    来源:今日高邮

父亲是个一点就着的火爆脾气。我没当兵前,他在我的记忆里是个严父。小时候顽皮,炎热的夏天总会呼朋唤友下到池塘里游泳。家乡湖河沟渠遍布,每年暑假都会有小孩因家长看管不力,淘气游泳而溺亡。所以,每回只要发现我下水,父亲总会火冒三丈,不由分说拖上来就是一顿暴打,搓衣板也跪过几次。

父亲也是个开明的慈父。那时家里穷得刚刚能维持温饱,我上高中时已经是1989年了,但每年庄稼青黄不接时,我住校回家“补给”,父亲仍然只能咬牙去相对宽裕的邻家借钱。所以,一周五元钱的生活费,我是精打细算着花,每回学校食堂打饭时,看到别人吃肉丸,我咽下口水照样倔强地去啃馒头、嚼咸菜。就是这样,父亲还是坚持着让我和哥哥上完了高中。“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那时的我和哥哥学习都很用功。父亲不识字,学习上也不多问,但他常对我们说的话“只要你们愿意上,就算砸锅卖铁,我也会供”,一直激励着我们。哥哥顺利地考上了警校,我也在空军飞行员招收中,一路过关斩将进入政审和复试。正当我憧憬着翱翔蓝天时,一次意外却斩断了我的蓝天梦:骑车不小心摔骨折了左脚小趾。在老师、亲朋的指责下,一向要强的父亲低下了头,我知道这不是父亲的错!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一个人偷偷躲在被子里哭泣……

也许是发现了自己身体的潜能,也许是为了逃避父亲内疚的眼神,更是为了实现自己儿时的梦想,我毅然报名参了军。在欢送的人群里,父亲魁梧、高大的身躯尤其醒目。怅然与无助忽然袭上心头,头脑一片空白,和家人说了些什么,怎么道的别,我已经想不起来,只看见父亲的双眼里也噙满了泪水。

军旅生涯里不知吃了多少苦,我在心里一次次告诫自己:要加倍努力,把自己最光鲜的一面呈给父亲。连续三年优秀士兵,第二年当班长,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顺利地考上了济南陆军学院。我能够想象得出父亲在家看到敲锣打鼓送喜报的村干部时的情形。

难得的探亲机会,无论我是几点到家,父亲总会和母亲一起坚持着等我踏进家门才肯去睡。半夜里,他还像我小时候在家时一样,悄悄帮我拉下因翻身蹬腿皱上去的衬裤裤脚。因为他一直认为,裤脚皱上去睡觉会不舒服。

娶妻生子,转业从警,有了自己的房子后,父亲来济和我们长住了一段时间。每天下班回家,看到父亲和母亲在客厅看电视,妻子在厨房做饭,女儿在书房做作业时,我觉得这应该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由于过惯了田间地头、养鸡喂鸭的生活,加之语言不通,没有自己的一帮老朋友在身边,父亲坚持要回老家。拗不过他,和妻子一起开车把他们送到高速路口。返回家中时,望着空空的房间,我抑制不住泪如泉涌,吓坏了的妻子默默地抱着我。

不知不觉中,父亲已年过八旬。他一向身体很好,也很注重锻炼,每天早晚都要出门大步走上近一小时。有几十年烟龄的他,经不住子女们的轮番劝说,毅然决然地戒了烟。看到身边那么多人因戒不了烟而痛苦,我就特别佩服他。2010年,父亲患上了皮肤癌,但由于发现得早,经过手术已经基本康复。父亲的病情,除了我和哥嫂外,家里其他人都不知道,包括父亲本人。2011年,母亲因食道癌住院治疗,我们几个子女商量好对父母隐瞒病情。见子女们孝顺团结,父亲成天乐呵呵的。一向当甩手掌柜的父亲,居然做饭、摘菜,养鸡、种菜等家务,样样无师自通。我常跟他开玩笑:“上半辈子妈妈照顾你,现在你得还账了!好好干!”

母亲的病情极不稳定,放疗持续时间长,并且隔段时间就得去扩管和复查,最后被医生告知住院禁食,那种痛苦无以名状。为了让父亲宽心,母亲从来没有守着他落过一次泪,直到最后用上杜冷丁时,她都没有当着父亲的面喊过一声痛。倒是父亲觉察出异样后,一次次哭泣着叫我们一定要尽力给母亲治。在家陪床的那段日子,由于母亲已经咳嗽不止,我们基本一晚只能睡三个小时左右,多次劝说父亲到其它房间去睡,他却一直执拗地选择陪伴着母亲,直至母亲生命的最后一刻。

2013年3月,刚刚松口气的我们,忽然又被父亲腰椎间盘突出急性发作弄得乱了手脚。二姐告诉我:父亲痛得一个人在家哭,带他去苏北人民医院做核磁共振检查、针灸吃药治疗,但情况越来越糟,父亲已经不能站和坐。哥嫂果断决定送他去上海做手术。我赶到医院时,父亲的手术已经成功完成。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和大姐夫留在上海陪床。父亲因为神经反跳,下身酸涨,几乎整夜不睡,我们交替着给他按摩、焐捂热毛巾。天天喂他吃饭,给他洗头、洗澡,我都吃惊自己在亲情面前竟能如女人般细心。

哥、姐说父亲是个“老小孩”,我也在陪床这段时间坚信了这一点。父亲难受烦躁时,会冲我们发脾气,会因半夜我们两人都睡着了,没有过问他而生气,最离谱时他居然半夜自己偷偷地拔导尿管,但事后他又都会给我们道歉赔不是。那天他自己拔尿管被我发现制止后,我狠狠地“教育”了他一通。父亲稍稍好些,能够扶着东西站立后,我实在因工作,抵不住内心对领导和同事的愧疚,返回了济南。离开病房的一刹那,分明看到了父亲无助的眼神中噙着泪花,我忽然很后悔:当初说他的语气重了些,找个机会再给他道歉吧……

恍恍惚惚间,我仿佛又回到了父亲的身旁,给他捶着腰。父亲也还像我小时候一样,生怕累着我,没过一会儿便挺挺自己的腰,连声说:好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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