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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活沃土里灿然开放的文学之花 ——读于宇新著《夕照街》

2022-09-12 17:11:09    作者:□ 陆建华    来源:今日高邮

1959年,一直生活在高邮农村的于宇15岁,是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懵懂少年。大约受刚过去的“大跃进”全民写民歌的风潮影响,他心血来潮哼了四句顺口溜,投给家乡的《高邮报》,居然发表出来了。这该是他的处女作吧。没有人注意他,他自己也不当回事,没有把报纸保留下来。如今他已想不出写了什么内容,却从此对文学产生了兴趣。1962年,于宇初中毕业不久,参军入伍,部队文化学习条件比农村好得多,他把习武练兵的空余全部用来读诗与写诗。功夫不负有心人,只不过三年光景,于宇在《解放军文艺》1965年6月号杂志上发表题为《侦察兵生活速写》、总共72行的组诗三首,这是于宇文学道路上的真正处女作。要知道,这三首处女作是在全军最高级文艺杂志上发表,起点不低呵,自然鼓舞着于宇从那时至今,一直持之以恒、不屈不挠地在文学道路上努力奔跑,笔耕不辍到今天。

于宇是我名副其实的同乡,他的家离我的家很近,也就是三五里路。我不认识他,却与他的哥哥于美峰同在临泽镇中心小学六年级同班读书。小学毕业后,美峰喜好理工,我爱文学,两人就此分道扬镳,一直没见过面。改革开放新时期到来后,我一直在宣传文化部门工作,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调省工作,从事文艺方面的服务与研究,常在报刊上看到于宇的诗作,后来意外知道于宇就是于美峰的胞弟,很为家乡有这个爱诗的同乡高兴。真正接触于宇,是在他退休后到南京定居。今年初夏,于宇郑重其事地找我,他告诉我,再有两年就八十岁了,想将几十年来发表的作品选编成一本书,希望我写个序。

接到于宇的书稿时,正遇上南京多年少见的高温,我认真地用四天时间,将他总共15万字的书稿仔细读完。我理解他的期待心情,先给他发去一封谈总体印象的微信,肯定他的书稿“质量不错”,同时坦言“书稿的具体质量并不都在一个水平线上”“全书作品一半以上,约70%左右可圈可点,在报刊上公开发表是质有所值,其他则显得一般化”……

我说于宇的书稿质量不错,其中有鼓励之意,但绝不是随意恭维。因为我了解到,他一直在农村生活,仅在乡镇初中读三年书。对广大青少年来说,许多孩子都是在语文教科书上与文学邂逅,这是文学的启蒙,后来总是在离开学校后就与文学匆匆分别。于宇情况有所不同。首先,同样是启蒙,他却从语文教科书上的经典美文中领略到文学的美与力,心灵的大门因文学而开启,产生对文学的喜爱,进而暗自产生到文坛闯荡一番的勇气。其次,很多文学爱好者最初的写作都是从身边的事写起,于宇也是这样,但由于他一开始就认识、接受文艺是来源现实生活的真理,此后一直坚持走在健康正确的写作道路上,写作不为名不为利,是为了享受写作之乐,只写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自己真切感受到的情,自己反复思考、终于明白的生活道理,无论叙事、抒情、说理,他都努力求真、杜假、防伪。

我在读书稿时,常常情不自禁地想到自己也曾走过的、其经历与于宇大致相同的文学之路。我俩都是在基本相似的农村环境里长大,但我比他幸运,一直读书,特别是到大学中文系读了四年。而他只读到初中,且主要靠自己的摸索与探寻。我12岁时离开家乡出外求学,一直读到大学毕业,在书本课堂知识不断增长的同时,对家乡农村也渐行渐远;于宇是18岁时离家入伍的,在此之前,他一直在农村生活,与家里人一起参加田间劳动。仅此简单地比,于宇比我多在农村生活10年。还有,12岁的我是少年,18岁的于宇是青年,两者对现实生活认知与理解,自然会存在很大的差距。到了写同样以家乡农村为题材的作品时,这种差距就更加明显了,不在于数量的多少,而是在作品中抒写家乡生活的灵气、地气、鲜气、活气等方面,其保真度有明显差别。我这样说,于宇可能感到不安,但我不是谦虚,说的是真话,心里话。也正因如此,读于宇的书稿,我会比任何阅读者多一份亲切、理解与深爱,他写的父老乡亲,农村风景,包括故乡的一事一物、一草一木、一沟一河,我都熟悉,读着读着,我就回到了童年,亲切、感动、惆怅!这是偏爱吗?有一些,但不完全是。

对文学的爱和志在攀登高峰的勇气,使于宇敢闯敢试。他从写诗开始,入伍后为适应部队宣传要求,写通讯报道,以后顺理成章地写散文、散文诗、短评、杂谈,还写小说。在长达数十年的多方尝试中,散文和诗应是于宇的写作重点。就文学写作而言,除了要有生活,另一个最基本的也是不可缺少的条件,是要有饱含真善美的激情。在《我的自画像》一文中,于宇笑说自己是个“好老头”,坦言为人“简单,朴实,豁达,还有一点点风趣”。这个性格特点,使他笔下的诗与散文都激情洋溢,但不尽相同。于宇写诗比写散文早,先写的诗不及后来写的散文。他的诗激情有余,诗味不足,这与他自幼在农村长大,只读到初中,中华古典诗词的丰富营养吸收得不够多有很大关系。激情能让他在特别时间、特别环境中一挥而就,数量颇多,也在报刊上发表不少;激情同样有助于他写好散文,但他的散文中多了有丰富、实在、深厚的农村生活体验做基础,这就加重了他的散文分量。他从小到长大成人从未脱离过田间劳动,历经无数风吹雨打日晒夜露,与家人同心合力田间奋斗,初心是取得好收成,为了战胜可怕的饥饿和改善困难的家境,不敢稍有懈怠掉以轻心。一旦到了写作时,他当年那些刻骨铭心的农村生活经历,就会变成源源不断的写作素材,喷薄而出,化成可圈可点的散文佳作,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读于宇的散文,特别是他写的以故乡生活为题材的作品,真的觉得有一股浓郁的乡村气息扑面而来。可以听到父老乡亲的欢声笑语,可以看到、嗅到、享受到唯真正乡下才有的鸟语花香。因为他是写亲身经历过的真正的农村生活,无须提醒他、叮嘱他,他不会将农村写成世外桃源,而是作品里有甜有苦,有笑有泪。甜是微甜,苦是苦趣,笑和泪都是发自内心,都保存着农村才有的原真,所以令人信,令人服,令人动情。他在《雨花》杂志发表过的一篇约7000字的《乡村物语》,由多篇、每篇仅数百字的短文组成,分别写了昔日农村举目皆见的拉磨、舂碓、踩车、撑船、烧灶、蒲鞋、串门等,都是平凡农活、农具、农俗,他把这些寻常人和物写美了,写活了,写绝了。且说舂碓。不仅在解放前,就是解放后很长一段时间,农村吃的米都依靠人工舂碓。这是一项需要费时间、花气力的粗活,即便将二三十斤稻谷碓成米,也需要半天工夫。没有人喜欢舂碓,可是为了吃饭,没一个人离得开它。介绍“碓”是什么,用一二百字就能说明白,但如何进而说得生动形象却是一个难题,需要巧思与生动的描与。聪明的于宇这样写道——

舂碓不问年龄大小。我八九岁时就常帮家人舂米,只是当不了“主力”,“主力”是我嫂子和姐姐。她们舂碓时,我就挤在她们中间,伸出一只脚使劲儿踩。这时她们不会要我滚,因为多一个人的力,她们就可以省一点儿劲。舂碓时,常有邻居来串门。有一回,我和嫂子舂碓时,有个爱说玩笑话的光棍逗我,说我跟嫂子舂碓是“验大腿”。我不懂“验大腿”是什么意思,两眼木木的,嫂子大我十岁,她懂,就骂人家:“放你妈狗屁,人家还是个毛孩子!”

简直是一个绝妙小品。仅三四个人物,却包括生、旦、丑三个行当。那个光棍嬉皮笑脸地说小弟与嫂子一起舂碓是“验大腿”,自然粗俗,但此处用以形容劳动者舂碓的动作却是绝妙传神;嫂子对光棍的呵斥也不乏粗俗,但其中包含的对幼小弟弟的怜爱与保护令人动情。

于宇写的另一篇散文《三棵树》,也可作为他的作品代表作分析。三棵桑树,就在他家屋后,“高数丈,树干最粗的部位,两臂都抱不过来,最细的,也如碗口。尤为奇特的是,这三棵树的根紧紧盘绕在一起,而根部向上则各自兀立,那些茂密的树枝和树叶就常年错落有致地厮守在一起,其态如仙,其影如烟,成为我家屋后的一道美丽的风景”。于宇是看着这三棵树长大的,夏天,他与童年伙伴在桑树下捉迷藏,挖蚯蚓,掏喜鹊窝;玩累了,就爬到树上摘有萄萄那样大、差不多甜的紫色的桑葚吃。多么伟岸、美丽、可爱的大树呵!可是,当“共产风”刮到农村时,三棵树被无情地砍了。他写道:“听父亲说,是给村里造桥用……锯树那天,父亲脸色严峻,我更是泪水涟涟……三棵树伐去后,只剩下三个光秃秃的树根,它们似乎忍着剧烈的伤痛,紧紧地搂抱在一起,相依为命。”生长多年的三棵大桑树被砍了,后来好不容易树根上重新长出些小苗苗,家中大人小孩萌生新的希望,三年自然灾害接踵而至。那年春天,家里窘得揭不开锅,只好刨树根去卖钱。于宇写道:“三棵树年代久了,树根埋得很深。我和父亲刨了好几天,才将它们一一肢解后刨了出来,而那些失去母根的小苗苗,则可怜兮兮地躺在地上,像是哭成一团!”

于宇的散文《三棵树》用童年视角叙述三棵树的遭遇,借树写人和反映当年农村的真实与苦难。他通过精彩的比喻将树写成人。先是将伐倒的三棵树写成“搂抱在一起相依为命”的大人,几年后,刨树根卖,刚长出的小苗苗,在于宇笔下成为失去母亲的“哭成一团” 的孩子。这两次比喻并不太神奇,但稍微深想一下,就会自然想到那两次遭难的树,是两代人,还会进而想到世世代代农民的生存艰难,怎不唏嘘,怎不感动,怎不震撼!

于宇是一个单纯真诚的文学爱好者。为了回顾总结自己数十年的挚爱与艰辛同在、快乐与痛苦并存的业余写作生活,他站在即将到来的八十高龄的生命点上,从自己半个多世纪呕心沥血写出的作品中选编成新著《夕照街》。书中没有老之将至的惆怅,却诗情十足地说自己“就像行走在一条洒满夕阳的街道,沿途既有风尘拂面,落叶飘零,更有欢歌笑语,五彩斑斓”,何等豁达,何等真诚!《夕照街》中的作品有一条清晰可见的红线,那就是爱,一以贯之,一爱到底。由于他长于学习和观察,在他的的作品中,鲜活的语言,生动的比喻,形象的描写,随处可见。这是由于他的勤奋学习,更是现实生活给予他的丰厚回报。

我个人认为,《夕照街》是真正从生活沃土里灿然绽放的文学之花, 值得读者期待。我还认为,由于作者动笔时一直坚持将真实放在第一位,其所写题材,又无一例外地反映家乡、亲友,以及后来参加工作后接触到的同事与朋友,这使即将在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夕照街》呈现出在其他散文和诗著中很少见到的真实美。长期以来,于宇在写作中对真善美的坚持,不只坚持不懈,已经到了固执程度,这是专心与专一,好处是防止了假和虚,缺点与不足则是题材略嫌单一、单调。需知文学的任务不是只为抒写生育和抚养自己长大成人的故乡、家庭,以及供职单位的现实生活。我曾婉转地向于宇指出,作为一个文学爱好者,不但要爱文学,始终如一地从生活出发努力写作,更应该重视和自觉履行文学的神圣职责,目光更深远些,境界更宽广些,特别是要在作品中努力增大与当今时代密切联系的时代强音。他认为我说得对,点头称是,并坦陈过去没想到那么多。感谢他邀请我为他的新著写序,我在恭敬从命的同时,又忍不住借此机会,把曾经对他说过的、自以为重要的话再重复一遍,算是共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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