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突突”，鱼贩张驾驶的三轮车叫醒了还在沉睡中的一号桥，和他一起迎接早晨的第一缕阳光。

鱼贩张，五十开外，一张古铜色的脸布满了条条杠杠，看起来跟他的年龄不太相符。一身深色衣裤，时时散发着鱼腥味，腰间缠着一个已看不出材质的、比大黑鱼吃了小鱼后的肚子还鼓的棕黑色钱包。还没有完全进入夏季，他就光脚穿着凉鞋了。停下车，将秤、大篓子、篮子拿出来，放到车旁的地上，然后一手一个水桶来到干渠边，迅速地将水运到车上的大桶里。一切准备工作就绪，他斜倚着车身，点上一支烟，烟气从他口中飘出，一圈一圈像极了鱼在水中吐出的泡泡。他在悠闲地等待着他的鱼儿。

很快一号桥就热闹起来了。鱼贩张像个明星，周围围着一群人。多半是站闲围观的，卖鱼的一般着急慌忙地来，取了钱便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他专门收野生的水产品：黑鱼、长鱼、甲鱼、龙虾、河虾、螺蛳、蚂蟥、泥鳅，鲫鱼一般看不到。这些都是笼啊、网啊在小河小沟里捕到的。来卖的都是些小散户，大都是中老年人，他们从四面八方赶来。

“6斤，23一斤，138。”鱼贩张将来人的长鱼倒进篮子，放在地上的电子秤上，对来人说。

“今天的长鱼都是大个的，就23一斤？”

“已经是最高价给你了，我一分钱没有赚你的。”

“不赚钱，你呆喽！”

“哪个狗日的赚你钱，我跟你赌咒发誓！”

“生意人赌咒，强如吃肉。”来人笑着也不再计较，拿钱走了。

这边有站闲的笑问：“老张，你真不赚钱啊？”还有人说：“你天天赌咒，不怕啊？”

鱼贩张咧开嘴：“不赚钱，我真呆啦？赚多赚少吧。今天不赚，明天不赚，老婆孩子谁养啊？难不成喝西北风去！赌咒发誓，就是个策略，人家听得心里舒服。镇上收鱼的不止我一个，你看我在这干了头二十年了，天天有生意。来卖鱼的又不呆，我价格比人家低，他还来卖给我？我这个人，价格说在明处，秤是一两不少，多少就是多少，你愿意了就卖，不卖拉倒。我每天一大早就站在这了，风吹日晒的，冬天冻死了，夏天热死了，凭良心挣点辛苦钱，我怕什么？”

……

“快，把龙虾称一下，我要上班呢？”正闲聊着，一个来人坐在电动车上，双脚当刹车踩在地上，一手扶着车龙头，一手拎下一个白色的桶。

“来了。”鱼贩张将桶里的龙虾倒进塑料篮子里，麻利地拣出个头小的，“大的11，小的8块。”

“12。”

“不能加，11，我一分钱不赚你的，哪个死人骗你！”

“行，行，行。”

“大的4斤2两，46；小的2斤9两，算你3斤，24。一共70。”

三五分钟，鱼贩张打发了来人。

“老张，有龙虾吗？来点大的。”附近小超市的吴老板走过来问。

“有，要几斤？”

“来个四五斤吧，大一点。”

“行。”鱼贩张拿篮子，在装大龙虾的筐子里大把抓了些，“5斤，75。再添两只给你。”

“15一斤，这么贵啊？”

“全是大个的，哪个狗日的……”

“不用赌咒发誓了，拿钱。”

鱼贩张收了钱，一脸的满足，散了一圈烟给几个站闲的，在闲聊中继续等待着他的下一单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