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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 冰

2022-11-28 19:32:06    作者:□ 黄士民    来源:今日高邮

今年夏天连续高温,冷饮成了人们降温袪暑的选择。现在的冷饮五花八门,过去我们眼中的冷饮基本就是棒冰,有时候棒冰就是冷饮的代名词。

小时候生活条件有限,夏天能吃上三分钱一支的果汁棒冰算是挺开心、挺满足的美事。偶尔改善一下,大人给买一支四分钱的赤豆棒冰,便觉有点奢侈。我那时理解,棒冰之所以叫棒冰,大概是每支棒冰都是由一根小小的木棒支撑。我一直对木棒是怎么插进冰块的很好奇,觉得是件挺蹊跷的事。记得那时每次吃完棒冰,我们还将剩下的木棒收集起来,玩一种挑木棒的游戏。拿一把木棒往地上一撒,再用一根木棒把叠加在一起的木棒轻轻挑开,前提是只能挑一根,其它木棒不能动。先从容易的挑起,挑一根,拿一根,如此往复,谁挑得最多便是赢家。

刚上初中那年的暑假,父亲让我去姐夫所在的棒冰厂打临工,说是参与社会锻炼,培养劳动情操。这家棒冰厂其实就是县食品厂的一个车间,就在县人武部向北边,坐西朝东。姐夫是这家国营棒冰厂的负责人,特意把我安排在厂里的保管室给车间配料,活不重挺轻松,但遇到原料用完的时候,得拉着板车去中市口那边拖货,要经过县府街。我十分不情愿拖着板车在大街上走,怕给同学看见笑话,后来硬是要求去库房干活。库房是储存棒冰的地方,温度正常都在零下十度左右,大夏天得穿着厚厚的棉袄、棉裤进入,活自然比保管室苦累许多,但这里不需要外出拉板车,所以我是累并快乐着。库房工作的主要任务是将刚生产制作好的棒冰按时间有序入库,负责给前来提货的小商小贩按单发货。记得那年夏天城区人民公园的防震电影院放映戏曲片《红楼梦》,观众人山人海。为满足市民观看需求,放映的排片表一直排到夜间十一点,场场爆满。因为正值高温季节,在电影院那边卖棒冰的小商小贩们不停地来棒冰厂拿货。记得有位姓黄的妇女一天最高峰的时候卖了六百多支棒冰,一棒一棒地敲木箱,一声一声地吆喝,头上汗珠滚滚,脚下热浪阵阵,现在想想还真不容易。即便这样,那时厂里还规定每个商贩每天拿货不得超过四百支,完全的计划经济。姓黄的商贩嘴皮子利索,见人满脸笑,又有生意经,姑娘又在厂里上班,自然每次都能比别人多拿一点货。那时果汁棒冰批发价二分五一支,卖三分,赤豆棒冰批发价三分一支,卖四分,赚点钱都是手不停、脚不住、声不断。我至今还记得那位姓黄的商贩模样,皮肤是那种健康的古铜色,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声音有点沙哑,每次看见她都是精神抖擞的样子。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商贩赚点小钱真的不容易。有时候上午晴空万里,推着自行车来厂里拿货,中午饭刚吃完,一场雷阵雨,棒冰立马卖不动,存在木箱里时间长了就要融化。那个年代没有冰柜,只有几家国营冷饮店有冷冻设备,商贩们只得拿到厂里来存库,存库的费用得几毛钱,都是为了生计。我那时虽然还是孩子,但看见那些特别困难的商贩,都偷偷地不收他们存库交费的单子,让他们留着下次再用。

在棒冰厂库房上班时,关于棒冰上的小木棒是如何插进冰块的谜底得以揭晓。库房和棒冰生产车间留有一个窗户,方便制作好的棒冰装箱入库。闲下来的时候,我便坐在窗户前,看一支支棒冰慢慢成型。制作棒冰有个特制的模具,模具呈长方形,一个模具一般可制作二十支棒冰,工人将熬制好的棒冰熟料按比例投放到模具中,而后将模具放入零下十八度的盐水池冷却,模具随盐水在池中不停地流动,在模具内的熟料即将冻结前,工人们将一根根木棒迅速插入。因为模具是流动的,所以动作要既快又准,稍有怠慢,棒子便不在最佳位置,东倒西歪。我们有时候买到的棒冰棒子歪了的,便是没有掌握好技巧。流动的模具在盐水泛起的涟漪里不停向前,工人们手拿木棒也随之流动,争分夺秒瞄准插棒,看上去热火朝天。小小的木棒既有点像音乐家的指挥棒,还有点像演奏家敲击琴弦的棒,那场景像一场音乐的交响。待模具内的棒冰完全冻结,再将一个个模具从冷却的盐水池中取出放入清水池,将一支支成型的棒冰拔出,传给下一道的包装工序,包装好的棒冰装箱后入库,整个工序结束。那时棒冰的品种虽然单一,但果汁棒冰天然爽口,赤豆棒冰甘甜酥润,味道十分纯正,没有任何添加剂。后来县食品厂还请来上海师傅开发了雪糕、冰砖等新产品,但果汁、赤豆棒冰依然深受消费者青睐。

如今的棒冰花色繁多,还融入许多创意,包装漂亮,味道可人,但当年老棒冰的那种滋味却永远留在味蕾,抹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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