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3-06 20:12:35 作者:□ 陈飞 来源:今日高邮
大姐夫是我的表姐夫,大姑母的大女婿。他和大表姐的这门亲事,是我父母穿针引线做的媒。我乡下的老家,和他在一个庄子,串个门的话,也就百十来步,很近。
大姐夫是个勤钱的锥子,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很少有闲时。他读的书虽不多,可嘴码子却是一套一套的,大多只是寻开心,并无恶意。正因为他平常喜欢逗逗乐子,给人感觉有点阴而不黢的,所以头圆方转的人都喊他“小哑巴”。现在或许是他已近花甲之年,孙女都背起书包上学了,抑或是他的噱头话少多了,村里人也不好意思再那么叫他了。
大姐夫是个地地道道的手艺人,一辈子靠做瓦匠谋生计。一把瓦刀、一个皮桶、一块铲水泥的钢板,是他吃饭的家伙。早年在村里,谁家大到砌房造屋,小到搭个窝支个锅、箍个猪圈盖个茅房,都来找他。后来城里的工业园区、房地产业兴起,他伙了两三个大师傅,再叫几个小工,又添置了一台搅拌机,接了不少大活。他骑着“幸福125”摩托车,早出晚归,给企业垒垒围墙、户家贴贴瓷砖什么的,整天转得像个陀螺。
大姐夫从未离开过黑土地,骨子里还是一个农民,干起农活来也是一把好手,验场、割麦、脱粒、栽秧样样在行。不论是瓦刀还是镰刀,在他手里都能娴熟地挥舞。一年两季大忙,他会早早地将手里接的瓦工活安排妥当,挤出几天时间留在家中,和大表姐一起下田抢收。我的父母是双职工,每到农忙就犯愁,人在城里,孩子在城里,田在乡下,心也在乡下。收割不仅要抢天时,还要赶趟子,像是有一场仗要打。还好,大姐夫靠在家门口,里里外外帮衬着,照应着。他忙着家里的,还要算计着和我家伴工。
大姐夫是在一个很喜庆的日子里,走进我的视野的。那天,他做新郎倌。他年长我十六岁,我正好开始记事。三十多年过去了,我还依稀记得,他拉着大表姐的手走进家门的那个片断。他结婚之前是个什么模样,我一点印象也没有。那时交通多靠水路,大姐夫家出门十几步远,就是一个淘米洗菜、靠岸接驳的小码头。迎亲的队伍乘着两挂机帆船,天不亮就出发了,擦黑才将新娘接到家。结婚当天,大姐夫穿的是深蓝色的中山装。那是他一生中最帅气的时候,也是最腼腆的时候,两颊泛红。从此,他和我,既是庄邻,又成了亲戚。
大姐夫哄小孩,不光会耍嘴皮子,也有实招。小时候,我放暑假,只要是下雨天,大姐夫准在家,我就喜欢黏着他。因为跟他走,我就有口福了。我对鸡鸭鱼不太感兴趣,最爱吃小螃蟹和小龙虾。那时灌溉农田的沟渠里有不少小洞,是螃蟹和龙虾打的,在里面做窝。我拎个小铅桶跟在大姐夫屁股后面,沿着田埂一路走,看见有洞,他就伸手去掏。不多会工夫,一顿美餐的食材到手。
别看大姐夫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在家却有些惧内。大表姐嘴一张、手一双,历来是她当家。我妹妹在邮局工作,大表姐有些积蓄,请妹妹帮她存定期。有一天,大姐夫酒后,居然跟大表姐发起火来,诘问,为什么存单不写他的名字?弄得大表姐哭笑不得。孙女都那么大了,况且以前也没分过你的我的,现在他竟然因为几万块钱的存款,还要分得那么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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