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4-17 19:29:00 作者:□ 陶鸿江 来源:今日高邮
一犁春雨,拉开了春耕的序幕。繁忙的农事,让故乡的春天一下子沸腾了。每到这个时节,我便想起父亲与他的牛。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父亲与他的牛就是一对亲密的伙伴。父亲习惯地称他的牛为“老伙计”,十里八乡不仅知道他会用牛,还知道他最宠牛、爱牛。再玩劣的牛到他这里都服服帖帖、乖乖巧巧。
春天里,随着父亲那裹着浓重乡音的吆牛声和清脆动听的牛鞭声,整个村庄似乎都忙碌了起来。田野上,一派生机勃勃,满眼春光灿烂。牛在深深的垄沟里“呼啦呼啦”地阔步向前,犁铧下的黑土地似波浪般翻滚。父亲扶着木犁,耸着双肩,稳稳地走在牛的后面。牛全身披挂,奋力前行,好像有使不完的劲。缰绳深深地勒在牛的脖子上,父亲的汗水滴在泥土中。耕几转田后,父亲总怜惜着他的牛,让它歇会,有时还摸摸汗涔涔的牛头,拍拍喘着粗气的牛。父亲点一袋烟,坐在埂边,对牛说:“老伙计,累了吧?你不会跑慢点呀!”说完总是笑眯眯地看着他的“老伙计”,牛也甩着尾巴,睁着圆圆的一对大眼睛看着父亲。
夏天里,牛是最累的。正午的阳光像火烤一样,而此时正是轧麦的好时机,麦秆、麦穗晒得脆脆的,没掼干净的麦穗都要铺在场头上,靠牛拉着石磙子往上面轧,麦穗头就“沙、沙、沙”地响。父亲头顶草帽,身披用豆浆布做成的搭肩,“啪!”向空中甩一个响鞭,紧接着就是一声洪亮的吆牛声:“驾!”牛便飞快地拉着石磙在铺好的麦穂上画上一个大大的圆。一圈、两圈、三圈……牛在父亲手中那长长的缰绳牵引下精神抖擞地转啊、转啊……父亲与他的牛累得气喘吁吁。这时,父亲就会让牛停下,并把它牵到树荫下歇一会,让它嚼嚼草,喝喝水。几只可恶的牛虻趁机贪婪地附在牛身上,吸食着牛的血液,细心的父亲赶紧拿起自制的蝇拍去驱赶。晚上收工的时候,父亲再忙都不会忘记用2两5的空酒瓶倒满香油,从牛鼻子灌下去,以示对牛一天劳苦的奖赏。休息一会后,父亲便将牛牵到“牛汪塘”处下“汪”。进入“牛汪”后,牛便自己打个滚,让浑身都沾满泥巴,这样,既清凉又没有蚊虫侵扰。
秋天里,成熟的稻子都是靠人工掼,一天掼下来,难免有没掼干净的,那就需要将掼过的稻草全部抖乱,在场头上用牛拖石磙一圈一圈地碾压辗。父亲与他的牛静静地在星空下劳作。父亲习惯地将牛鞭担在肩上,他从不用牛鞭抽牛,有时怕牛累了,就将鞭子往空中甩个圈,“啪”一声脆响,整个村庄都能听到。有时到深更半夜了,牛累了,父亲就用他那洪钟般的声音为牛唱歌。
冬天,是牛最快活的时候。因为天冷,没农活了,它就要进屋“疗养”。在牛进屋前,父亲用黄泥把屋内外墙上抹了一遍又一遍,生怕漏风会冻着牛。牛进屋后,他细心地为牛生火炕,先用土墼垒成灶,用稻草烧成热灰,再把秕谷撒在热火上慢慢燃。外面寒风凛冽,而室内温暖如春。牛每晚吃的草都是经过父亲精心挑选和制作的,白天要晒干、抖净,防止有杂物,发霉变质的、潮湿变色的一概不用。有时还要用镰刀割成一小把一小把的。我曾好奇地问父亲:“为何要割成短草给牛吃啊?”他说:“寸草铡三刀,没料也添膘。”一冬下来,牛养得圆滚滚的。
父亲的牛鞭声和吆牛声已经随岁月远逝,但他那如牛一般默默耕耘、坚韧不拔、努力前行的品德深深烙在我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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