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6-29 21:23:58 作者:□ 周荣池 来源:今日高邮
我们常在他乡与本土之间有某种文学上的纠结。究竟是奇山异水的远方值得追寻,还是习焉不察的日常更疗救人心,这是书写者要面对的一个重要问题。这也是我在读《小城夏天》(百花文艺出版社,2023年5月)前的一个自问。这部原名为《堤上》的小说,写的是运河以及堤畔的故事。这对我而言是个需要勇气去触碰的话题。是啊,我们生于斯长于斯,更有可能成为其本身,我们如何来书写它呢?
“站在阁楼的窗户边,可以看见运河的大堤,因为堤比城高,小阁楼看不见运河,却可以闻到水汽。”这就是小说里的运河,也是我们生活里的运河。我觉得作者为表达地方的文化以及文化的地方表达提供了一种文学范式。对于文学读者而言,人们不是需要一本说明书,而是希望有故事会,并要有表情和深情。运河之畔有太多迷人的风物,它们静默无言,但又不甘心总被商业化演说。小说以及其中代表人物言溪显然是一种新的视角。一个导游用近乎文学的方法去讲运河,让这条大河立刻生动起来,比如讲“盍簪堂”的《四贤图》,讲秦观的《满庭芳》,又讲到汪曾祺笔下的蒲包肉等风物,都是在一个一个生动的场景中所展示的,这种办法确实有它的高妙之处。作者似是做了一件事,却是打了“两份工”。既完成了作为作家本体的叙述使命,又将自己作为一个本地人同时又是文艺工作者的身份使命共同完成了。这是《小城夏天》给我们在表达地方文化方面的一种启示,它被证明是一种有效的策略。又比如与游客讲“金丝鱼片”一段,从名称讲到特性,再从做法讲到与上海菜的比较,写得细致入微,却丝毫没有繁复的感觉。因为人们不仅是听故事识风物,更是有一张青春脸庞浮在读者的脑海里,它不仅是告诉,而是深情地讲述——讲大运河又是在讲我们自己。
当然,一部长篇小说仅仅有细节里的深情是不够的。《小城夏天》中的杨筱漫、夏言溪、苏慕澄这三个女人形成“一台戏”,她们个体内部的命运特征以及三者之间发生的关联,让小说有了更为丰富深切的情绪世界。这让小说不仅仅是有一张姣好的面皮,同时还有生动甚至深刻的内里。更为有趣的是,在这些人物形象中,读者甚至能通过某些情景,看到作者的影子和心念。比如《码头》一章中,讲苏苏与颜老师学艺初次见面的场景,虽然人物基本情绪是紧张的,但从作者慢条斯理的讲述中看得出她对这个场景和摄影艺术本身的熟悉。此时苏苏和颜老师或许只是道具,作者才是真正的声源。这就让人物更加有真诚和深切的价值,让读者去体验小说中的三个女性是不同性格的。但这并不构成实际的矛盾,却在心理世界中形成某种对抗而带来的强烈艺术效果。在生活里她们相互嫌弃、怼骂都是“相爱相杀”的某种形式,在作者构设的精神世界的内部,她们的情绪是精神相互补足与成就的,是有一种向心力的。这更像是缘于本土的某种力量。形式上这三个女性经常出现在酒桌上,但酒水就像是她们内心的一条河流,有懂得、有安慰,更有激情。
运河是古老的,也是长新的。这就给我在读《小城夏天》之前有一点担忧也是一种期待。运河之水中,有那么多古老的事实,关于她的文章和故事也是古意而丰富的。一个新的故事又如何能体现出自己的新意?这是需要胆识和能力的。令人欣慰的是,徐霞的讲述没有被古老的意境所束缚,而是写出了自己的见识与境界,这是她多年来经营自己文学世界的一个全新收获。人是新的,事是新的,情绪是新的,这给人一种青春的感觉。“三个女人一路疯跑着,向花田里走去,江舸手忙脚乱,又是照相机,又是手机,给她们拍照。”而这些青春的影子的背景,仍然是运河小城的古老意境所支撑着。大河是这个故事的根源,同样也是命数。更令人感到欣慰的是,在小说的具体情景中,人物的生活氛围以及地理空间也在不断地出新。修缮、保护,都是变化,也生发出了源源不断的新意。这就给人一种明媚的体验,关于大运河的表述,有了后人新的认识和探索。这是一种充满着朝气和希望的文学意境,同样也是运河文学书写的全新收获。
王干先生在本书的序言中写道:“女性写作,如今已经是一个全球化的话题,怎么处理性别与社会,人生与婚恋,文化与自然的关系,徐霞通过《小城夏天》成功地交出了小城的答案。”我想,护国寺、清溪潭、神木山、南北大街、同兴当铺是高邮的,也是文学的,更是大运河的,书写好这些就是守住了我们共同的命数。
高邮市融媒体中心 主办 2004-2023© 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不良信息举报电话:0514-84683100 在线投稿
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许可证32120200011 苏ICP备05016021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