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草是带有芳香气味的一味中药，艾水可以舒筋活血、驱寒祛湿，促进新陈代谢，消除疲劳。因此，有的人会用艾叶煎水，在家中擦洗身子，而浴室老板会抓住商机，用艾水吸引顾客。早在个把礼拜前，就贴出红纸写的告示：“为酬谢新老客户，本浴室端午节备有艾水，供各位澡客享用。”

其实，许多老澡客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吃过“十二红”，喝过雄黄酒，饭碗一推，便拿着换洗内衣，拎着放有毛巾肥皂的小桶，陆陆续续地来了，就像赴一场盛宴似的。

包月的，拿出卡片划一下;现买的，掏钱或手机扫码领取筹子或澡券。进了雅室，电视里正播放新闻30分，有谈论俄乌局势的，有听说书的，有听扬剧《鸿雁传书》的，还有看头条、刷抖音的。来的都是客，跑堂的不敢怠慢。递上毛巾、拖鞋，用叉篙将衣服及贵重物品挂到高处，还不忘提醒一句：“水是刚烧开的，可以泡茶。”

遇见熟人，免不了打个招呼：“王主任，看你汗水淋漓的，进去泡过了吧，水怎么样?”“跩得很呢，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泡好了茶，脱下衣服，推开笨重的木门，热气像烟雾弥漫开来，一股久违的味道沁人心脾，那是艾草散发出来的。

双脚入池，定睛细看，平时湛蓝的池水有点泛绿，水面漂浮着一把把艾草和菖蒲。环顾四周，澡客们有坐在池中闭目养神的，有躺在池边呼呼大睡的，有用艾叶擦洗身子的……沉浸在艾水中，忽然想起了汪曾祺先生的话，“这么懒洋洋地躺着，把身体交给了水，又厚又温柔”，有种别样的感觉。

全身冒汗，上去吧，先弄杯茶。“徐老师，擦个背，放松一下吧?”“好的，王师傅，又要麻烦你了!”“承你情，照顾生意，谢谢你!”

刚躺下，一盆艾水浇上身，干毛巾揩去水珠，从颈项擦起，顺势而下，后背、臀部、大小腿、双脚，胸部、四肢。师傅动作娴熟，力道轻重有度，时不时地聊上几句，说点俏皮话。不经意间，背就擦完了。“打点肥皂，到焖池焖下子。”说着，一盆艾水又浇上身了。“好的，难为你了!”

焖池里，管道里“突突突突”，正在添加热气，松木清香阵阵袭来，不时地有人进来，还有烫脚丫的，有点拥挤。坐了一会儿，汗珠子就滚滚而下。于是，去莲蓬头冲一下，出去乘凉。跑堂的拿来两个“大把子”，帮助揩去后背的汗水，热毛巾敷在身上，虽有点烫，但特别爽。“徐老师上来了?替你弄个全大套(修刮捏)吧!”修脚的过来了，放下小板凳，搬来台灯，拿出工具包。“您睡会儿，修好了，我叫醒您!”

在普浴里洗艾水澡，最平常不过，却也是件奢侈的事情。除了除垢去污、舒筋活血，还能接到地气，得到文化滋养。诚如浴室大门上对联写的：“泥垢自去身适肤爽，洁水涤来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