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8-16 20:09:04 作者:□ 陶鸿江 来源:今日高邮
自从我的大姐住入医院,我的心一直揪着。
每次外甥女打电话来,我都紧张得颤抖。后来外甥女用语音留言,我也是深呼吸后才敢接听,生怕有什么不好的消息。2023年7月11日15时55分,外甥女突然打来电话,电话那一头传来了她的哭声:“舅舅,妈……妈……走了……”我木然良久,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手在颤抖,腿在颤抖,心也在颤抖!
一个多月过去了,悲痛还溢在胸口,每当翻看大姐的照片,一幕幕往事浮现眼前……
大姐比我大15岁。从我记事时起,就知道是大姐照看着我和几个姐姐。我自以为是家中的“独子”,有点“自惯自”,平时也很不省心,特别爱哭,还爱跟路。从来没有离开过妈妈的怀抱,吃饭都得要人哄。妈妈偶尔出门,我就狼嚎鬼叫,小脚丫还在床席上使劲地蹬。其他姐姐轮番哄我,就是不听,只有大姐来了,才乖许多。当大姐抱起哽咽的我,我似乎就找到了在妈妈怀里的感觉。当大姐用毛巾为我擦去泪水时,我就用手勾住她的颈项,生怕她跑了。渐渐地,除了妈妈之外,我只服大姐的哄,其他姐姐碰一下,我就会嚎一个上午或一个晚上,有时,连爸爸也不让抱一下。
后来我慢慢懂了,我是最幸福的人。当别人家孩子在家嚎啕大哭时,我却在大姐甜美的臂弯里酣然入睡;当别人家孩子在泥地里滚打摸爬的时候,我却骑在大姐的肩上享受着阳光般的爱抚。我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是在大姐的怀里睡着的了。那时候,大姐温暖的怀抱就是我心中那片风和日丽的芳草地。
大姐出生在困难时期,她12岁时就帮爸妈干活,有时还要烧饭,还要带我们姊妹几个。她虽然个头矮小,但一头短发,黝黑皮肤,尖尖的眼睛像豆角似的,显得特别精干。可惜她失去了上学的机会。13岁那年,她跟爸爸外出挑工,由于个子矮,畚箕绳子长,她就将绳子打成结,拖着地挑土,直到鼻子出血了才回家。
大姐19岁出嫁了,那天早上,我赖在她房间不肯出去,看着大姐。晚上发轿时,我拉着大姐的手不让她走,姐弟俩哭成了泪人。我看到其他姐姐也哭了,妈妈也哭了,爸爸的眼眶也红了。
大姐上城后,一直惦记着老家的我,隔三差五就请人带衣服、鞋子和零食给我,还抽空回来看我。每到假期,大姐都下乡来,将我接到城里度假,一过就是几十天。不仅一天三顿招待得好好的,有时还带我出去吃睌茶,那脆酥酥的黄烧饼让我难忘,那香喷喷的馄饨和阳春面一直留在我心里。逢年过节,大姐还要为我买新衣服、新鞋子,连我结婚的衣服都是大姐买的,我30岁了,她还为我买西装、皮鞋。每年的年货都是她准备得好好的。每次我离开,她都要站在北窗旁挥手、目送,并嘱咐再嘱咐:“慢点……小心……到家打个电话哟……有空就上来玩哟……”可以说,我是在大姐的羽翼下幸福地生活着的。
在我的记忆里,大姐不仅对我好,对老家来的乡邻们也特别亲。过去换油要到高邮南门,乡下路程远,早上来不及,乡邻们便前一天上城到大姐家歇脚,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排队。大姐对乡邻们热情招待,晚上睡觉的床不够,就打地铺,新被新毯子全拿出来,第二天天不亮就起来忙早饭,让大家吃得饱饱得去排队。乡邻们都不好意思地说:“让秀英辛苦了!”姐姐总是笑盈盈地说:“娘家人就是我的亲人!你们直接来!”
其实,大姐家的生活也是很清苦的。三个孩子,一个老人,生活过得紧巴巴的。她自己又没文化,在城上打拼确实不易。她硬拼苦学,从学做梳子到学做晶体管,这一路走来,确实是挺艰辛的。尽管如此,她宁愿亏待自己,也不亏待乡亲、不亏待父母、不亏待小弟和小妹。
大姐病重期间,我几次探望,她都不让带东西,反复嘱咐:“不要挂念我,你们要注意身体!”她跟医生、护士、护工也建立了很深的感情,大家都夸:“陶奶奶是个难得的好人。自己病成这样,还不忘关心我们。”护工认她做干妈,护士叫她“亲奶奶”,她的善良和真诚感动了所有人。
大姐最放心不下的是她的孩子们。住院17个月,三个女儿轮流送饭,三个女婿轮流陪伴,就连新冠疫情最紧张的时候也不间断。大姐五次进重症监护室抢救,都十分配合。她对我说:“我倒不是舍不得自己,而是舍不得离开孩子!”
我永远忘不了大姐临终前对我说的话:“下次我再发病,不要再救我了,我的孩子们太累了!”我知道大姐的心思:只要亲人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她就心满意足了;她宁愿把所有的痛苦都扛在自己肩上,也不想让亲人有半点累和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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