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家乡十月天，晴朗无雨，气温偏高，正是秋收秋种的好时候，却不是栽油菜秧的最佳天气。一个要晴，一个要雨，天也难做。

我家和村上许多人家一样，自从土地流转给大户耕种以后，大田没有了，隙地还有些，需要拾掇，如夏天种青仁豆、黑大豆、夏玉米等，秋季栽油菜秧、点蚕豆。乡人懂得“动动手，三分利”“只有懒人，没有懒地”等道理，只要播种，总有收获。老人在家反正没事，有的是闲工夫，能把每一寸土地弄出花样来。

菜籽油是家乡一辈辈人的老味道。这些年，尽管不再安排大田栽油菜秧了，但田埂、隙地，凡可用得上的地方都能栽得满满当当。待到来年，春风春雨后，蝴蝶蜜蜂忙碌了，人们也出来春游观赏油菜花了;乡村五月，又忙碌着收油菜籽了。

美景、美好生活要靠辛勤劳动来创造。家乡十月中下旬是栽油菜秧季，我们这些老人就巴望下雨天。阴雨天栽油菜秧，菜秧不受伤、利活棵，又能少浇水，但老天不遂老人愿，天天响晴白日，天空高远得一点云彩都没有。这样的天气栽菜秧，菜秧不晒成“菜干子”才怪呢。等等吧。

我常常上菜地(村组划给农户的地块)看畦里油菜秧的长势，希望它慢些长。一看吓一跳，在艳阳的高照下，油菜秧绿油油、嫩汪汪的，一天天地拔个子，人来疯似地长。农家人都有经验，移栽时，油菜秧小易成活，越大越难伺候。都近十月底了，看来，阴雨天是等不来了，移栽的事不能再拖了，许多人家都动手了。

别人家能栽，我家也能栽，跟老天赌一把，大不了多浇几次水，好在浇水不算难，用潜水泵提水、水带运输，把着水龙头就能将水浇到菜根。嫩绿的油菜秧却接受不了人的意愿，我们前脚栽，它们后脚晒，昂头翘尾的菜秧栽下不多时，棵棵垂头，叶叶打蔫。不管它，我们老两口继续狠心地栽，栽到中午，菜地正好栽结束，回家忙午饭。吃了饭，挑了潜水泵和水带去浇水。到地里一看，棵棵油菜秧趴在地上，像谁赏它们五十大板似的，不少菜叶已发白。我知道，经过几小时曝晒，发白的菜叶可能失水了。看来缺棵是免不了了，我和老伴边浇水，边想着谁家油菜秧种得多，有剩余，到时好跟人家讨要一些查苗补缺。

连续浇了几次水，挽救不了失水的菜叶，它们一天天地枯萎下去。细心一看，失水的都是菜秧中周边的大菜叶，中央的小叶子及菜心依然坚挺、青绿。连菜心都晒死的没有几棵。我就纳闷，按理，菜棵中间的小叶子、小菜心最柔弱，经不住曝晒，会最先失水而死。我只能这样理解：当每一棵菜秧离开了温柔的苗床，移栽到陌生而一时缺少墒情的土地里，又遭遇到太阳无情的曝晒，生命陷入困境的时候，那些大叶子里残存的水分、养料会毫无保留地传导给小叶子及菜心，确保生命延续下去。

如此说来，植物有大“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