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2-14 20:46:24 作者:□ 高耀光 来源:今日高邮
芦苇是我最难忘怀的故乡风物,勾起我无数儿时青涩的回忆。芦荡滩里那莽莽苍苍的芦苇常让我魂牵梦萦。
三四月的荡滩生长着各种各样的野草,荠菜、牛角刺、马郎头、蒲公英等等,它们开着五颜六色的花,茎叶肥美,挨挨挤挤,这里成了最好的牧场。这个季节我们成了队里放牛的牧童。牛儿贪婪地啮食着脚下的野草,我们悠闲地骑在牛背上,享受着少年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天空蓝蓝的,春阳暖暖的,风儿轻轻的,芦芽已长出半尺高,青青的,嫩嫩的,向远方漫延,望不到边际。少不更事的我们,一时兴起便勒紧缰绳,扬起手中的树枝猛抽牛屁股,牛儿撒开四蹄奔跑在青青葱葱的荡滩上,此时我们便有了驰骋疆场的英雄般的豪壮,但这样做常遭到耕田师傅的厉声呵斥,因为耕牛是队里的宝贝、农民的命根子,容不得半点折腾。
春夏之交是猪饲料接不上趟的时候,几乎每天放学之后都得到野外打猪草。一个星期天的下午,与一位同学相约撑船去外荡打草。船出了内河驶向东大河,阳光下宽阔的河面波光粼粼,小船在她的操持下像一支离弦的箭直驶向外荡,船后留下一道笔直的波痕。外圩的对岸就是青葱无际的芦苇荡,大圩上树木葱茏,百草丰茂,早蝉在高大的楝树上鸣叫,蝴蝶在花丛间翻飞,昆虫在树林里舞动。太阳西沉,船艄和船舱里全是那位同学的猪草。她是锄猪草的能手,尤其是善用镰刀,那寒光闪闪的锋利的勾刀,在她手上运用得炉火纯青。茎干高的不必说,就是那匍匐在地上的巴根草,一刀下去能成片地连根带土取上来,嫩头猪吃,根做肥料,一举两得。
五六月,故乡渐渐进入汛期,河水漫上部分荡滩,形成无数个大小不等的池塘沼泽,那里是鱼虾等水族繁衍的天堂,此时正是人们用罩用叉捕取的好时节,但那是大人们的事,我们则可以结伴去捡拾螺蛳,或捞取小鱼小虾。芦苇已脱落得亭亭玉立,在风中摇曳,苇叶恣意地舒展,微风吹来发出沙沙的声响。我们赤脚绾上裤腿,拨开芦苇丛,走进一方水塘。阳光下清澈的池塘里,小鱼在游动,硕大的田螺打开坚硬的盖甲,在水中慵懒地将肥美的肉身伸展开来,贪婪地晒着太阳。它们自以为有这片芦苇的庇护,却不料成了我们的囊中物。
端午节快到了,芦苇荡里又迎来打粽箬的人潮。苇叶硕大鲜嫩才是上品,这样的苇叶据说只有大葛庄那里有,但大葛庄在芦荡深处,被芦苇重重包围,有好远的路程,荡深苇密,大人是不让我们这些孩子跟着的,碍事又危险,于是我们只能望荡兴叹。大葛庄却深深地吸引着我,这不仅有关粽箬,更是因为那里曾是敌后的根据地。听长辈说,抗战时期,新四军就出没在这茂密的芦苇荡里开展游击战,打得日本鬼子抱头鼠窜;解放战争时期,大军北撤,留下来的党的地方干部就藏身在大葛庄附近,进行着艰苦卓绝的斗争。它成了一块圣地,心中向往,很想实地探访,却一直未能如愿。多少年后一次驱车在安大路上,弟弟指着一处村庄说那就是大葛庄,我很诧异,一座裸露在天空下的几户人家的村庄,没有任何的遮挡,甚至连一棵像样的大树都没有,它何以能隐藏住一支部队?接着我便释然,天下太平几十年,经济建设已使苇荡变农田、变鱼塘虾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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