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1-22 18:58:06 作者:□ 于宇 来源:今日高邮
白发与炊烟
母亲年轻时就已满头白发,我曾笑她:妈是白头翁。
白发苍苍的母亲,好像一生都没走出过灶房。三尺灶台是她的用武之地。每天早中晚袅袅升起的炊烟,记载着母亲的丰功伟绩。
小时候,我常帮妈妈烧火。烧火时,我会偷偷地掺杂些“私活”,譬如,在火叉上烤一条小咸鱼,再譬如,在灶膛里埋两个山芋。妈妈佯装不知,笑。于是,我的小秘密全藏在炊烟里,悄悄地随风飘走了。
后来,我长大了,当兵了。再后来,我复员到城里工作了。离家渐行渐远,但母亲的白发与儿时的炊烟常缠绕在一起,不时地飘忽在我的脑海中,直到——今天的我也鬓发如雪,成了白头翁。
汪豆腐
你去过周巷吗?周巷那时是一个乡,离我老家很近。此地的汪豆腐堪称一绝,远近闻名。
豆腐都切得细细的、方方的,配上老母鸡汤,虾米、茶干、葱姜……一样都不能少。
我第一次吃汪豆腐时,还闹过一个笑话。厨师将豆腐端上桌,满满的一大海碗呢,红白相间,上面撒几粒蒜花,模样儿极拉拢人。最迷惑我的是,它竟然不冒一点热气。性急嘴馋的我,忙不迭先舀一勺进口,“啊!”我被烫得眼睛流泪,嘴里直喷火;既咽不下,也说不出话。厨师笑道:这就叫不烫不相识,性急吃不得热豆腐。
——原来,这豆腐表面,被一层薄薄的鸡油封着。
牛屎巴巴
小时候,妈妈上街回到家,我总习惯地扒开她的竹篮,找有没有好吃的,几乎每次都不会让我失望。妈妈笑我:馋猫!
有一回,妈妈兜里的钱花光了,空着手回来。妈妈知道我又会扒她的竹篮,半路上突然来了“灵感”。
那时,乡下人常把牛粪做成圆圆的巴巴,贴在墙上晒。晒干了,当柴烧。妈妈就从熟人家的墙上扒了一块牛屎巴巴,用围腰盖着带回家。性急嘴馋的我,抓到手里,看也没看,就往嘴里塞。
“哎哟,屎,牛屎!”妈妈一把抢过去,笑得前仰后合。笑时,发现那巴巴已缺了一角!
“六大碗”
过去在乡下,能遇到请吃“六大碗”,那一定是这家有大喜事。
记忆里,儿时的农家喜事多多,乔迁、婚事、寿庆……于是,“六大碗”便顺势而生,且世代传承。
所谓“六大碗”,即六样大菜。鸡鸭鱼肉自不可少,红烧肉、狮子头是当中的“明星”。这有点像戏曲里的生旦净末丑,每一碗都是一个角色。
农家酒席开始时,热情的主人为吊客人的胃口,六个角色往往不是一次全部登场,而是一碗一碗地逐个亮相(其间,会穿插一些冷盘或小菜)。六只碗就像盛着六个谜语,只有当众人吃到最后一碗,谜底才会揭开。
我小时候随父母吃过多次“六大碗”。那时的乡人肚皮瘪,油水少,所以吃不出“三高”,倒是我们小孩子吃过一次就上了瘾,回家路上缠着大人问:明天还有“六大碗”吗?
“六大碗”只是个笼统的概念,没有固定的菜谱,而且,还有“八大碗”“十大碗”呢!这要寄希望于风调雨顺,农家的日子富裕了,不管多少碗,碗碗都是色彩斑斓。
锅巴情结
当下要说锅巴多么好吃,似乎有点矫情,但在旧时,见到锅巴可是件要流口水的事情。
锅巴的制作不难。将饭从锅里挖出,只剩下紧靠铁锅的薄薄一层,然后用文火慢慢炕,炕到锅巴渐渐发干,再沿四周浇点菜油,继续用小火慢炕,炕到变成金黄色。嘿!一锅上好的锅巴就可粉墨登场了。刚出锅的锅巴黃澄澄的,咬一口,既脆又香。
锅巴好吃!我和儿子有共识。儿子每次去他岳父母家,最爱做的一件事,就是品尝他们家铁锅里炕出来的锅巴。可叹他岳父母也真热心,女婿一句话,他们就当钢枪扛。于是,刷锅做饭劈柴,忙得不亦乐乎。当一大盆锅巴端上桌,我那犬子连呼:哇塞!满脸放光……
现在城市里锅巴难得见。我只在吃火锅时,偶尔在配菜里遇见,但已吃不出旧时的感觉。是好吃的东西太多,还是人的味觉出了问题?是,也不是!
——旧时的味道,只能在记忆的隧道里寻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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