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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聊发少年狂 ——汪曾祺晚年舞姿掠影

2024-02-22 19:05:04    作者:□ 金实秋    来源:今日高邮

许多人都知道汪曾祺是一位知名酒仙、老牌烟民和正宗茶客,殊不知他老先生还是一个资深舞客哩。1946年在上海致远中学任教时,他就曾多次出入舞厅。小说《星期天》中关于跳舞的一些情景,从侧面反映了汪先生在舞厅的身入和深入,对生活素材的积累与撷取。他的挚友唐湜先生说:“他去过舞厅,可不及在他教书的中学对面的一间北方人开的小面馆坐着来得有趣。”(见《虔诚的纳蕤思——读汪曾祺的小说》)可见,那时汪曾祺去舞厅跳舞,既非舞厅的常客,亦非只是一味的跳跳,而是别有一番旨趣及寻求耳。

1989年10月底,安徽《清明》创刊十周年纪念暨征文授奖大会在合肥召开,汪曾祺应邀参加了此项活动。会议期间,主办方举办了“清明雨联欢晚会”,借用作家南翔的话说:“他不但谈兴浓、舞兴浓,而且烟兴、酒兴皆浓。”(见《无法寄达的情感》)季宁说得就具体些了,他在《回忆汪曾祺先生》中写道:“晚上遇到有舞会,汪老的热情颇高。他跳得并不好,但却跳得极自信,像推土机似的把舞伴推得满场直跑,常常引来周围善意的微笑。”

云南是汪曾祺的第二故乡。1991年4月,汪老参加了在云南玉溪举办的“红塔山笔会”。笔会期间,正逢傣族的泼水节,与会的作家们踩着象脚鼓的鼓点,在泥泞中忘情跳舞,在欢笑中彼此泼水,“被祝福得淋漓尽致”!可惜,“一失足成千古恨”,汪老因崴了脚不能跳舞,只能兴致盎然地观赏这无比热闹、非常欢快的节日气氛;以至此后“但凡听到象脚鼓声,看到载歌载舞的傣族卜冒(傣语男青年)和卜少(傣语女青年),汪老都会眼前一亮,有几次甚至将自己的步伐都调整成舞步一般”;以至他在《觅我游踪五十年》中遗憾地写道:记住:下次再到云南,不要崴脚!

汪先生在浙江也曾留下舞痕。1992年10月,汪曾祺参加了浙江省作家协会举办的“吴越风情小说研讨会”。在一次舞会上,他也兴致勃勃地在舞池一展身手。与会的钱国丹在《追忆汪曾祺》中有一段“剪影”:“汪老的舞德极好,谁请他,他都及时地站起来。其实他根本不会跳,只是在对方的牵引下踩着节奏或走或蹦,慢三慢四他走下来了,快三快四他蹦下来了,乐感很好,节奏也是极准的;心脏也管用,没见他气喘吁吁也没有见他有缺氧的紧张……”“有一次他从舞池下来时,刚好坐在我的旁边。因为灯光幽暗,他凑近我的脸,看了看,说,你怎么这样安静呢?……我不好意思地笑笑,一会儿,我站了起来,说,汪老,那我们也跳一曲吧。因为有了先头的观察,我放心地带着他,这是曲节奏格外快的快四,年纪稍大的或心脏不好的人可能都会乱了阵脚,可是汪老稳健得很,不仅没踩过我一次脚,还有闲暇跟我说话。”

中国作家协会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期间,汪曾祺也趁着酒兴下了舞池。短短几天里,他先后接待了季红真、叶梦、何培嵩、蒯凤洁的来访和青年作家的拜望闲聊,看望高晓声等老朋友,为湖南湘泉集团题诗……尽管他忙得不亦乐乎,仍忙里偷闲,过了一把舞瘾。海南作家黄宏说:“我还记得他兴致很高,喝完酒,连跳了两曲舞,舞步很是矫健。他跳完舞,我扶着他回宾馆休息。”(见《在海南的汪曾祺:充满童真和欢喜的“老头儿”》)会议期间,汪先生与几位青年作家在茶座聊天,老头儿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给大家出了一个谜语:“×××(某作家)跳舞。”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解。汪先生颇为得意,微微一笑,揭开谜底——胡采。

汪先生最后的舞步定格在1996年底。那年农历腊月廿六晚上,北京新长安大剧院的德国啤酒屋很是热闹,中国青年出版社主办的“在京作家、评论家春节联欢会”在这里举行。汪先生应请欣然前往。久闻汪先生嗜酒,李硕儒料知啤酒解不了汪老的酒瘾,特別嘱托青年作家龙冬、央珍夫妇和汪先生的得意弟子曾明了陪汪老少喝点茅台。龙冬他们与汪老都很熟谙,知道汪老年事已高,且因病曾有戒酒之举,故没有敢给他喝茅台。龙冬回忆说:“那天我去接他,晚上说好去长安大剧院的地下餐厅,吃西餐、喝啤酒,老头特别开心。喝酒那地儿,旁边恰好是迪斯科舞厅,老头拖着我要去跳迪斯科。他压低声音说,可别告诉你师母,比了个保密的手势,很可爱。我没同意,那是年轻人玩的地儿,不去不去!”

其实,那天晚上汪先生还是跳了舞的。在《岭上白云真名士》一文中,李硕儒披露了相关汪先生跳舞的一段“现场实录”:舞厅里,灯光妙曼,庞大的乐队演奏着一曲又一曲伦巴、探戈、华尔兹……文人多风雅,只要乐曲响起,就蜂拥入舞池。原以为汪老年迈,只有喝酒的兴致,没想到当我遍寻他的身影时,发现他曲曲不落,在舞池中竟是舞姿翩翩。人们兴致越高,舞曲节奏越快,子夜时分,乐队竞奏起快速、气氛热烈的迪斯科舞曲。我已大汗淋漓,看看灯光闪烁变幻的舞池,只见穿一件白色衬衣的汪老舞得正欢。乐曲停止后,他走到我面前说:舞了一晚,等于做了一次全面体检。我问结果如何,他笑哈哈:“遍体通泰,说明健康无虞。”我上前一揖,凑趣说:“祝您万寿无疆!”他口称“不敢”后,连声大笑,我即刻说:“您越健康,我请的书画越有保障。”他拱拱手:“君子一言。”看看时间是子夜12点半,我嘱龙冬送汪老回家。

可以断言,汪先生确实是跳了舞的,大概是设法躲开了龙冬的“监控”,终于获得了“体检”。

汪曾祺最得意的是他跳迪斯科居然“红”到了美国。1987年9月,汪曾祺应邀至美国参加了著名的“国际写作计划”。在10月20日他给夫人施松卿的信中特地报告——德熙说我在美国很红,可能是巫宁坤的外甥女王渝写信告诉他的。王渝说她写信给巫宁坤,说,“汪曾祺比你精彩!”她说那天舞会,我的迪斯科跳得最好,大家公认。天!

汪先生那种发自内心的、抑制不住的兴奋欣喜溢于言表,一吐为快!当然,汪先生是有自知之明的,他晓得自己的舞技如何,一个“天”字,直白地表达了他对“跳得最好,大家公认”的意外和感叹。汪曾祺可真是个有趣的老头儿,那年,他六十七岁矣!

还有一则关于汪先生的趣闻,那是一次汪朗与几位文友在京一个饭局上闲聊时说的。

说的什么呢?说老头儿饭后参加舞会,跳起来还挺有风度,不愧在西南联大“潇洒”过几年。有时舞场上有几个姿色出众的女性,老头都会心中有数。有一回王干将其中一位请入舞池,在人丛中跳了一圈,回来坐在老头儿身边,老头儿虎着脸说:“你刚才跑那儿去了?”王干笑说:“别看老头儿不动声色,美女,会引起老头儿注意的呢,眼睛的余光瞄着呢!”此说见于苏北的《汪曾祺闲话》,那天的饭局设在北京新东路“沈记靓汤”,时在2013年10月27日,参加者有汪朗、王干、邢春、陈武、崔付建、于一爽、刘涛等人。苏北在文末的几句话别有意趣,他说:这些酒桌闲话,纯粹可以看作掌故、笑谈,不必当真。即使有人信以为真,也只是关于老头儿的雅谑而已。说句最无趣的俗话吧,是老头儿的正能量,更增添老头儿的魅力呢。

香港作家彦火说:“只有漂亮的女人可入汪老法眼。”这话是不错的。

汪老的忘年交徐城北曾感叹地说:“他这一辈子,无论写文章还是与朋友晚辈相处,所行不外让大家愉悦——活着,力求自己潇洒、别人也滋润;去了,则希望留下一些欢娱和秀美。”(《忆汪曾祺》)

汪先生之于跳舞,亦大抵如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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