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节中午，运河马棚湾长寿路47号小屋内。坐在轮椅上的李智岩头挨在门上，双眼眯着享受阳光浴，嘴角洋溢着笑容。他对正在炒菜的郑大姐说，郑妹帮我把那盆兰花打理下，那叶子灰蒙蒙的。闻声后的郑大姐打了个“Ok”的手势。

郑大姐在去年一次残友会上，悉知李智岩、赵春海这对高龄且残疾的夫妇，时常饭、茶水都忙不到嘴。看着无奈的他们，郑大姐心里难受、着急，悄悄地打听他们的住址，留录了联系方式。没过多久，我在李智岩的微信小视频上，看到郑大姐在她家做饭的身影。当吃到热饭热汤时，李智岩从轮椅上的小包里抠了二十元要给郑大姐。郑大姐笑了，挡回那颤抖的手。

去年隆冬时，冰天雪地，零下七八度。李智岩夫妇束手无策，下不了床，上不了灶，连如厕都成问题。天一放晴，郑大姐杀只正下蛋的老鸭炖成汤，捂在怀里，骑上小电驴赶往马棚湾，双脚拖地一路滑行近十公里。当李智岩、赵春海端起还腾着热气的汤碗，这对残疾人夫妻激动得泪成行。那些日子，隔日去趟马棚湾成了郑大姐自我形成的责任和义务，就像服侍自己九十岁的老母亲一样尽心。

郑大姐烧壸热水给他们洗脸，耳洞、手指缝都仔细擦几遍。“还是热手巾把子擦脸舒服，昨天我就用干毛巾揩了下。”中风后的赵春海一个字一个字从漏风的嘴里蹦出来，很慢也很吃劲，脸都涨红了。当说完最后一个字，他笑了，那快感像是我们小时候大白兔奶糖刚入嘴巴的样子。

李智岩最享受的时光，是郑大姐边给她按摩边聊天。我听不懂李智岩的话语，眼睛盯着他们看，傻傻地笑。郑大姐一句一句解释给我听，讲他们夫妻俩都是文盲，三十八年前如何在《辽宁青年》杂志上征婚，又如何托人写信谈恋爱，如何自学文化课给自己扫盲。

当我们聊得正开心时，冰箱上监控录像机“叮当”一声响，提示我们正在录像。我心里一惊，正纳闷为啥录像，郑大姐风趣地说，李智岩现在是我的老板，得给他们打工，这是我的工作记录仪。原来，春节后一个中午，郑大姐正给李智岩夫妇做饭、按摩、打扫卫生时，恰好社区和医保局工作人员来他们家核实残疾人居家养老的情况。领导们看看锅里的饭菜、干净的桌面、整洁的小院，当即请求郑大姐为李智岩及社区里其他残疾人服务，每个家庭一个小时，社区养老中心给予资金支持。

郑大姐一家一家去拜访，看到他们眼睛里溢满无助和期望，她一狠心，将十个残疾人家庭居家服务的任务压在自己肩上，最远一家在二十公里外的界首。

刚出李智岩家门，郑大姐手机突然响起，屏幕显示“老娘”。郑大姐一笑：“对不起!我又得先溜了。”她加速器一扭，把我甩了三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