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1-28 19:07:14 作者:□ 郭筱 来源:今日高邮
普鲁斯特写过一本书,谈到自己身上发生的事。“这些事看起来就如一个人中了邪躺在河底,眼看潺潺流水,粼粼流光,落叶,浮木,空玻璃瓶,一样一样从身上流过去。”这本书书名的翻译曾经让很多人绞尽脑汁,最后决定的名字是《追忆逝水年华》。
一个人面对自己的人生,就像躺在一条川流不息的河底,可在我的阶段,我不是鱼也不是水,不是中了邪的人,我本身便是落叶、是浮木、是玻璃瓶。我还没有得到真正能审视一生的资格,似乎占据着我的更多的是无可奈何,我感受着流淌的水流却什么都看不见,原来把我的无可奈何刨开,是空空如也。
然而人在年少的时候手里握有很多不可名状的强大,可以说是时间、是志向,其实还要更为广义,我难以去形容这种强大。我们可以用它们去换很多东西,换梦想实现、换名利双收,很多人认为自己是在白手起家,用“无”换“有”,可是在我来看,每个人的人生其实都在不断失去,人越成长便越失去。一个人在小的时候,他可以是科学家,可以是画家是宇航员,可以是天上的鸟是春天的花,他可以是一切。可是他终究会渐渐失去这些可能性,他不敢再去想象,不敢再去闯荡,最后他的人生种种也不过变成落叶浮木,最好也只是变成片片落英,然而他躺在河底,什么都握不住。似乎人越老,才越空空如也、无可奈何。
王小波在黄金时代里写道:“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今年的我比那时候的王小波还要大几岁,我仿佛已经看到了被生活高高举起要向我砸过来的锤头。有时候假期在家,我躺在阳台的躺椅上,我的妈妈在我对面看书,阳光打在她脸上,我会忽然想到,倘若二十多年前这个美丽的女人没有嫁给我爸,一切会有什么不同。她也许也规划过她的人生,也许也想过和大学时候的某一任男朋友走到人生的最后。可是很多可能性都在慢慢消失,生活总会塞给你一个结果,不论酸甜。但是在那个静谧的下午,没有人怅然若失,妈妈轻轻地翻书,阳光如二十年前一样地倾洒、铺满地面。窗外似乎有燕飞旋。
时间其实是一条永不停止的长河,无法从其中分割出一个截然的段落。我们把时间划分成日、月、年,是从自然借来某一种现象,以地球、月球、太阳或季节的循环来假设时间的段落。时间,也便俨然有了起点和终点,有了行进和栖止,有了盛旺和凋零,可以供人感怀伤逝其中种种无可奈何了。“抽刀断水水更流”,在岁月的关口,哪怕明知这关口什么也守不住,却因为这虚设的关口,仿佛也可以驻足流连片刻,可以掩了门关,任它外面急景凋年,我自与岁月无关啊!
罗曼罗兰说: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人生如逆水之旅,我们都不是勇者,年轻的时候,在跌跌撞撞中摸索着前行,逐渐走向成熟,待到懂得的时候,却已不再年轻了。慢慢地知道,行走在尘世,最重要的是修炼自己的内心,让其变得强大起来,这样,无论风起雨落、潮来潮涌,都不会将它打得七零八落。
像村上春树在《挪威的森林》中所言:“尽管世界上有无数的人,但我们每个人都在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温暖和熟悉。”在无可奈何瞬息万变的生活中,总有一些东西是恒常不变的,比如我们的记忆、情感,以及那些曾经触动我们心灵深处的瞬间。它们如同每年春日归来的燕子,穿越岁月的迷雾,为我们提供前行的力量和勇气。
人生百年,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挥霍。时光,总是匆匆,太匆匆,要学会珍惜。
生命虽短,但记忆和情感却能穿越时空,成为我们与世界连接的桥梁。正如萨特在《存在与虚无》中提出的:“存在先于本质。”我们每个人都在不断地寻找和塑造自己的本质,而这一过程,正是在与时间的抗争中,通过记忆与情感的累积,逐渐完成的。在变老的路上,渐渐懂得,亲人,是一世的缘分,下辈子,无论爱与不爱,都不会再见。子欲养而亲不待,多给些陪伴,便不会有憾;孩子是生命的延续,多给些关怀,便不会有悔;爱人是一生的相守,多给些温暖,便不会有怨。
每一天,我都祈望,心绪安然。不必去想,那年巷子口走失的那个人,是否还会与我温柔相见;也不必去问,那树上开的花,是否还是去年的那一朵。
——于是,燕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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