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对每天凌晨楼下都会出现的响动有些心中不悦。四点多的时候天刚刚蒙蒙亮，搬运垃圾的车就会来运垃圾，汽车和搬动的声音每每扰人睡梦。今天凌晨运垃圾的车声响不大，倒是那清洁工竟然低声地哼唱着一首听不出内容的歌让人觉得很意外。从那歌声里，可以感受到他的情绪并不糟糕，这让还蜷在被子里的人觉得这歌声并不那么令人厌烦。

生活程式化的我，难得有凌晨起来外出的经历。有一次因为要远行，很早就要上路，四点钟要去赶车，意外看到了这个城市另外一番景象。下楼的时候楼道里静悄悄的，可是出了小区到了街上竟然并不那么冷清。平素里车水马龙的街上，凌晨的时候也是另外一种意想不到的繁忙。满载着鱼虾的车辆下，各处拥挤而来的小贩在讨价还价中分售。农民们自产的蔬菜，也被商贩们买走，流向清晨的各大菜场。这就像是一场演出的彩排一样，你看见的是舞台上精彩的表演，看不到的是幕后辛勤的准备与排练。在菜市里那些新鲜的鸡鱼肉蛋正是在热闹的凌晨里完成了从农村到城市这一次分流的过程。当人们穿着拖鞋慵懒地在菜市场挑三拣四讨价还价的时候，谁也想不到早在清冷的凌晨，商贩们就为千家万户的厨房做好了准备。

天亮的时候，这些忙碌的景象就会瞬间消失在大街上，留下的只有街上的水渍，有淋在菜上的清水，也有忙碌间滴下的汗水。当城市里车水马龙的车辆行人经过这里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这里曾经是一个热闹的临时交易场所。同样这么早出现在街上忙碌的还有清洁工人，他们也并不是什么神秘的人物，也许就是你我的父母或者亲戚，在别人还在梦乡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洒扫城市这个家庭的角落。这和当年母亲早起在乡下洒扫庭除并没有什么区别。每一片落叶与每一处灰尘，在他们的扫帚下被清理妥当，当城市醒来的时候，留给每一个孩子阳光里的清明世界。

默默无闻的伟大总是会被很多人去赞美，然而我们的赞美时常有些隔岸观火的距离感。当你在某个凌晨遇见这样的场景的时候，你才会真实地体会到有些事情并不是一个华丽的辞藻可以一笔带过的，而最为动人的是他们自己并没有任何的要表达这种感受的意思。他们心里不会没有对生活的怨恨，他们也是我们自己的亲人，只是做了一份不同的工作，而且能够乐观地面对漆黑而寒冷的凌晨。

今天的凌晨，因为听到一个清洁工的歌声，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优美可以去赞扬，只是真心地被一种乐观和朴素所感动，让我这个还赖在梦乡里的人觉得，生活其实已经非常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