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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妈妈在时的年

2025-01-23 20:02:18    作者:□ 钱维祥    来源:今日高邮

腊月二十四,俗称小年。儿时,二十四夜,要玩火把。稻草扎在树棍上,点上火,庄上几个半大的小伙子举着火把在麦田里疯跑,远远望去,似寒冬里的一条火龙,在乡下旷野里窜来窜去,偶有火苗洒落,又似点点星光。女伢子们,还有更小的男伢子,悄悄跟着我们后面,屁颠颠,热闹得很。其中的一位女伢子,后来成了我太太。更多的时候,我们玩火把不过瘾,将路边的枯草点起来烧,一烧一大片。有的时候,连路边的小树都烧着了。

过了二十四,大人们似乎不太管小孩了,小孩可以尽情地玩耍,也可以犯点小错误。大人们忙着蒸馒头、杀年猪。记得蒸的东西很多,除了馒头,还有菱形米糕、糯米团。馒头、米糕用一种麻的果子蘸洋红点一下,一个个像盛开的太阳花。麻,现在的年轻人认识的很少,是野生植物,叶圆有绒毛,秋结果子,果子圆圆的,周边有稍长的芒。所以用洋红一醮,像盖章似的,盖到馒头上,就成太阳花。麻的皮可以绞绳子,叫麻绳,很结实。秋闲,大人们到野外找麻,然后放到水里沤,沤烂后,去其皮、取其筋,绞绳子,即麻绳。顺便摘几个麻的果子,挂在屋檐下,预备过年蒸馒头时用。糯米团,不用麻果子点红,而是用筷子头,将竹筷用刀劈八丫,这个点的小,也有花样,是另外一个红花样,像星星。一摊摊馒头,一摊摊碎米糕,还有一摊摊糯米团,上面有红的花,摊在芦席上晾晒,家家门前红彤彤的,好看得很,村庄到处弥漫着红红火火、热烈闹闹的年味。

吃不了的糯米团,用水养起来,要吃到来年栽秧。栽秧是农忙季节,也是“双抢”季节,大人们披星戴月在田头忙,很辛苦,肚子容易饿,糯米团很熬饿。大人们早上岀工,用大茶缸装上烫好的糯米团,当“腰顿子”吃。吃不了的馒头切片,晒成馒头壳子,也要吃到来年。平时来亲戚,煮馒头壳子,再卧几个荷包蛋,不失待客之道。妈妈总是将晒干的馒头壳子用布袋绞起来,挂在二梁上,怕我们小孩够着偷吃。我和四弟用两张大板凳架起来,还是能够得到。馒头壳子放到锅膛里,用余火烤,烤得外面黑不溜秋的,外焦里香,嚼到嘴里蹦脆的。到青菜起薹时,掐一把青菜薹子,放几片馒头壳子,真的好吃;若切几片咸肉,放进油锅一煸,更是天上美味。

年三十早上,要吃杀馋肉,大锅里煨咸猪头,上面蒸笼里放馒头。整个年三十上午,全村到处都漂着咸猪头的香味。我们家孩子多,就着馒头(平时早上都是喝稀饭),整整一个大猪头,一顿早饭就干掉了。现在想到那时的年三十,还口水泛泛,暖流涌动。如今条件好了,有冰箱,可以吃鲜的了,又听专家说,腌腊制品不能多吃,我们上城后,就没有腌过咸鱼咸肉。爸爸妈妈住在乡下,每年还是要腌一只咸猪头,门口总要晒点咸鱼咸鸡。爸爸总是念叨,门口不晒点咸货,哪像个过年的样子。

爸爸妈妈相继离开人世,祖屋已无人居住,门口空空如也,我的心更是空空荡荡。年,到哪里去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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