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款款而来高邮湖

2025-02-27 19:23:24    作者:□ 任广兴    来源:今日高邮

烟波浩渺的高邮湖物产丰饶、景色秀美,是高邮人的骄傲。然而,这辽阔而又略显神秘的大湖从何而来、何时而来?

有这么一种说法:把河底称为河床,把湖底叫作湖盆。有一个硕大无比的高邮湖湖盆,满注盈盈湖水,就是高邮湖。而湖盆的形成及湖水的积聚过程,就是高邮湖的形成过程。

高邮湖湖盆并不完整。南、西、北三面有天然的盆沿,但东面却是敞口。在邗沟未开之前,现在的高邮湖区与运东的里下河平原陆地相平,河湖相通,是一个有着几十万亩农田的广袤农区。《旧唐书》云“唐宪宗元和年间(808—811),李吉甫为淮南节度使,在高邮县筑堤为塘,灌田数千顷”,说的就是李吉甫在这片农区内的杰作。

从地势来看,高邮湖区低于毗邻的西边、南边及北边的低冈丘陵高地,而略高于东边的里下河平原,应当属于江淮丘陵向里下河平原过渡的平原地带。和其他地方一样,在这片平原中也有高墩和洼地。千百年来,西山丘陵冈地来水都循着石梁溪等自然形成的河道东流入海,既不通江,也不达淮,自成一个小水系。

公元前486年,吴王夫差为了北上争霸,开凿邗沟。邗沟开挖了一段段的河道,把江淮之间的一些湖泊串连起来,形成一条通达江淮的运道。如果把邗沟看作运河的初始,从此高邮便有了运东和运西之分。

开凿邗沟前,高邮湖区有文献记载的湖泊只有樊良湖和津湖。津湖就是后来的界首湖。关于樊良湖,在廖高明先生《高邮湖的形成和发展》中,有这样一段话:“石梁溪,今名白塔河,西北源自安徽滁州界山涧中,东流入樊良湖,复经射阳湖入海。”又有一段记述:“1971年,经江苏省水利厅勘测队勘探,发现在高邮湖内有一古河床,河宽4千米左右,一般淤深有十多米,最深处-25米左右,直至射阳湖。估计该河床即为古代的石梁溪。”

勘探发现的这个古河床是不是古石梁溪?樊良湖是一个河道型湖泊,石梁溪穿湖而过,河湖一体。河与湖的关系有点类似现在的淮河与高邮湖。高邮湖流淌的是淮河水,又是淮河入江水道的一段,但高邮湖就是高邮湖,不能称作淮河。樊良湖实际上就是石梁溪下游一段比石梁溪更为宽广的水域。4千米的河宽,远超今天的白塔河,也远超今天的大运河,无疑就是樊良湖。在高邮湖中,古河床是唯一的,樊良湖也是唯一的,而樊良湖又必须是古河床中的一段。所以说:古河床中最宽阔的这一段一定就是古樊良湖,而古河床则包含了石梁溪、樊良湖以及樊良湖下游直至射阳湖的河道。

樊良湖最深处达-25米,这样的深潭,应当是地质凹陷形成的。地质活动一般年代久远,或以万年计。古老的樊良湖完全有资格称作高邮湖的鼻祖。

邗沟穿樊良湖而过,樊良湖从此成为运河的一段。因为河湖一体,湖与河相生相伴,相互影响,相互成就。为保运道畅通,各朝代都致力于运河水源的补充。到明代以前,在高邮湖区内逐渐形成以珠湖、甓社湖、张良湖、新开湖、平阿湖五座大湖为代表的湖群,成为辽阔的高邮湖的前身。可以说,开凿邗沟是樊良湖向高邮湖嬗变的起点。大运河穿越樊良湖而诞生,高邮湖则在济运中悄然成长。

公元197年,广陵太守陈登开邗沟西道,拉直了淮扬水道。605年,隋炀帝杨广开凿隋唐大运河,也疏浚、修建了邗沟。隋唐大运河沟通了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海河五大水系。从此,邗沟不仅是江淮之间的水道,更是隋唐大运河至关重要的一段。

邗沟的水源主要来自武广湖(今邵伯湖)、陆阳湖和来自天长、六合、盱眙的西山之水。邗沟开凿后,水势南高北下,漕渠(邗沟又称漕渠)的水不断地流向北方地势低洼的射阳湖和淮河。水源不足一直是影响漕渠通畅的难题。唐代淮南节度使李吉甫也曾被“漕渠水位庳下”所困扰。为了维持漕渠水量,流入高邮湖区的西山来水作为漕渠水源的重要补充,不再直趋入海,多被截留于漕渠(湖)中。由此,高邮湖区内的小湖群进入发展阶段。历经数百年积聚,诸小湖水量不断增加,水位不断升高,水面不断扩大,到宋初就形成了新开湖等多个湖泊。诗人沈遘云“唐时江淮间船行漕渠,宋时已在湖上行舟,漕渠不知何往,今知漕渠已在湖中矣”,感慨漕渠演变成湖的巨大变化。

宋景德至天禧中(1004—1021),为解决漕渠水源不足,在湖(漕渠)的东岸实行筑堤界水,进一步加强了对漕渠水源的管理。筑堤形成了高邮湖湖盆东沿的雏形。界水使高邮湖区水量增长加快。北宋蒋之奇诗云“三十六湖水所潴,其间尤大为五湖”,秦观诗云“高邮西北多巨湖,累累相连如贯珠”,筑堤界水加快了小湖群的成长。

如果我们把高邮湖湖盆看成一个巨大的模型,不停地向其中某个地方(比如石梁溪)注水,水在洼地汇而成湖,慢慢地满了、漫了,溢出的水沿着凹槽流向下一个洼地,如此往复,只要地形合适,就会形成一连串的湖泊。秦观诗句“高邮西北多巨湖,累累相连如贯珠”,其中的巨湖也许就是这样形成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黄河夺淮对高邮地区的影响逐渐加大。元代以后,高邮湖区水量增长加快,诸湖湖面扩大,上涨的湖水不断地淹没周边地势较低的陆地。樊良镇的消失或与此有关。《清代七百名人传·靳辅》中记述,辅疏言:“宋元以前,高邮、宝应诸湖,原皆田畴。臣前堵筑清水潭,深挑两堤,中间河底,有宋元旧钱及砖井石街,其为民居可证。”疏中发现宋元旧钱的地方,就在清水潭西边的河底。从位置来看,这里即便不是樊良镇的正街,至少也属樊良镇的东首。发现宋元旧钱,说明这些旧钱应当是在元代被主人遗弃的。元代不足百年,宋钱是祖上所攒,元钱则是正在流通的货币。从遗弃的钱财和现场的砖井石街来看,旧钱的主人也是樊良镇的殷实人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他舍家弃业,遗弃钱财,仓惶而逃?极有可能就是大水来了。某个洪水年份,高邮湖区水位暴涨,樊良镇成为泽国,人民生命安全受到严重威胁。樊良镇的居民纵有万般不舍,也只能仓惶逃命。靳辅在河底发现的民居是不是樊良镇的遗迹?樊良镇是哪一年被湖水淹没的?这些疑问尚有待于专家的考证。

如果说明代以前是高邮湖的成长阶段,那么明代就是高邮湖的形成阶段。

毫无疑问,黄河夺淮给处于淮河下游的高邮带来了巨大而深刻的水环境变迁。在明中叶以前,高邮湖区虽然也有水位增高、水面扩大加快的趋势,但水势总体尚属平稳。到嘉靖二十五年(1546),黄河干流开始固定地夺泗入淮后,每至汛期,黄河洪水往往倒灌入洪泽湖,决高家堰,涌入高邮诸湖及运河。由此,高邮诸湖及运河水位进入快速增长期,里下河地区也出现连年水患。对此,万历三年的高邮知州吴显说:“嘉靖三十年以来,有司狃于故常,当道惮于区画,遂使淮泗长奔,三堤残坏,民田庐舍长为鱼虾之穴,而高邮遂狼狈而不可收拾矣。”他把高邮连续二三十年的水灾,归咎于河道官员的未尽责。

汛期黄河水的最大特点就是泥沙多,有“一碗水,六成沙”之说。“淮泗长奔”涌入高邮的洪水虽然是黄淮二渎合流,但仍然给高邮湖、运河带来大量的泥沙,为高邮“悬河”“悬湖”的形成提供了一定的基础条件。

黄河的泥沙淤积给黄水泛滥地区带来频繁而惨烈的水患灾害,治河成为朝廷要务。明代治河专家潘季驯提出“蓄清刷黄,束水攻沙”的治河方略。为贯彻这一治河理论,他大筑高家堰,拦蓄淮河水,形成洪泽湖。洪泽湖也是一座悬湖,湖面极高。我国著名地理学家胡焕庸先生在《淮河水道志》序言中说:“洪泽湖湖面可高于淤黄零点18米,运河河身高于淤黄零点约10米。”高蓄的洪泽湖水不仅用来“刷黄”,也用于“济运”,到清代仍然是“七分敌黄,三分济运”,这是人为地将洪泽湖水引入运河。另一方面,由于黄河侵占并逐渐淤废了淮河入海通道,巨量的淮河洪水无可排泄,常常用决堤或人为引流的方式进入高邮湖。《清代七百名人传·靳辅》中记述,靳辅在疏中还说:“盖黄河在宋元时虽南侵而尚未全徙,至明代始绝北流,南夺淮河以入海,致淮水壅不得下,清河县之洪泽村漫淹而为洪泽湖,又从高家堰翟家坝旁流,东注为高邮、宝应诸湖。”高高的洪泽湖湖水,为高邮“悬河”“悬湖”的形成提供了高水位源源不断的水源。

高邮的小湖群之所以能联并一体而成为硕大的高邮湖,“悬湖”的形成非常关键。只有形成了高高的悬湖,水位才能升得更高,水面才能扩得更大,诸小湖才得以联并而成为一座大湖。

高邮湖要成为悬湖,有一个高而完整的东盆沿尤其重要。而里运河的开凿并渐成悬河恰恰满足了这个条件。

从弘治三年到万历年间,为避湖面行船的风涛之险,数任河臣前赴后继,分段开挖并连接而成南北贯通的里运河,实现了河湖分离。运河开通后,浅而狭窄的河道(30多米宽)内船来船往,昼夜不息。繁忙的运输活动以及日常的风浪冲刷,不停地扰动河底及两岸的土堤,河道很容易淤浅。

为了防止河道淤浅,维护河道通畅,官府在运道沿线设置了若干“浅铺”。浅铺是预防河道淤浅的基层组织,规模大约相当于现在的“小组”。一个浅铺管理几个浅夫,配有几艘浅船,负责清理某个河段河底淤浅的泥沙及杂物。由于官府不能及时足额地提供资金,浅夫干了活往往拿不到工钱,因此,浅铺几近瓦解,浅铺制度形同虚设,以至“邮之官河,凡三十年不知捞浚”。

运河淤浅,行船艰难,河道又不便于疏浚,幸好洪泽湖水位高,于是引淮济运。运河水位上涨,漕运通畅。但每到汛期,高涨的河水往往冲决河堤,形成水患。因此,河道官员又不断地加筑河堤,以保里下河地区安全。年复一年,淤浅、补水、筑堤,运河渐渐成为高高的悬河。汪曾祺先生在《我的家乡》中描述:“运河是一条悬河,河底比东堤下的地面高,据说河堤和墙垛子一般高,站在河堤上,可以俯瞰堤下街道房屋。”

成为悬河的里运河及其两岸的大堤,实质上形成了高邮湖东侧高高的严严实实的“盆沿”,彻底阻断了湖水东流。

河、湖、田的相互作用在“圈子田”受淹成湖复又部分涸而为田的演变过程中得到充分展现。

弘治三年(1490),白昂在湖面向东约三里的农田中开凿康济河,形成了南北长近四十里、东西宽约三里的一大片农田。由于康济河南北两端拐向湖面与湖相接,所以这片农田四面临水,史称“圈子田”。圈子田面积约18000亩,是农民耕作多年的良田,每年官府可收赋税400余石。

康济河的开通,确实保障了航运安全。吴桂芳在上奏中称:“舳舻安流,军民称便。”但这项工程也存在一个致命的缺陷:没有考虑到湖水高于农田后田间排水的问题。白昂为什么会忽略如此重要的问题呢?这当然事出有因。在康济河施工之前,若干年来,农田一直高于湖水。给事中陈大科说:“白侍郎治湖于弘治初年,维时田高于水,挑浚可施,即田有积潦,辄开涵洞以注于湖。”农田比湖水高,田间有积水,可以随时向湖中排放。白昂及他周围的人都因此而疏忽了湖水高于农田后的排水问题。

可是,为什么湖水忽然间又高过了农田?永乐年间,陈瑄修筑湖堤的时候,在长堤上设置了若干减水闸。从这以后,湖水大了,就开闸泄水以保安全,水小了就关闸蓄水以保漕运。湖水虽有涨落,但总体上处于受控状态。所以明中叶以前湖水水势变化不大,湖东岸的农田一直高于湖水。但在康济河施工后,情况有了变化。湖水再大,也不能向圈子田、河工工地及之后的康济河排放。因此,“陈平江(陈瑄)置闸宣流,堙成死障。”排水用的减水闸被用土封死,湖水变成了受限状态,无路东流,只能在湖中积聚上涨,几年的时间就高过了农田。

开凿康济河(1490年),是高邮湖形成过程中一个极为重要的转折点:湖水从受控转为受限;水势由平稳转为上涨;田高于水转变为水高于田;河湖一体转向河湖分离;平湖转向悬湖。

南开大学张叶博士在《从漕利到迂谋:明代高邮湖的“圈田”兴废与河工建设》中说:“在明中叶前,(高邮湖)水势整体变化不大。”仔细品味,这句话也寓含“明中叶前”这个时间点是高邮湖水势由变化不大向变化较大的一个转折点,而“明中叶前”这个时间点与弘治三年(1490)也相契合。

康济河开通后,圈子田为积水所困,无法耕种。为了农民生计,也为了税赋,河道官员不得不采取修建涵洞的补救措施。康济河于弘治三年开工,弘治七年完成。从弘治九年至弘治十六年间,又在圈子田与康济河东的沟渠之间陆续修建了三座涵洞。“湖东夹河之间民田千余顷,困于积水,乃于河底作涵洞三以泄之。”康济河两端与湖相通,引湖水通航,因此,康济河的水与湖水一样,也高于农田。涵洞只能从康济河底下穿河而过,将圈子田中的积水排入康济河东边的沟渠。圈子田又恢复了正常的农田状态。但时间久了,支撑涵洞的木板腐朽,涵洞于万历三年(1575)垮塌。湖水涌入田中,圈子田被淹为“田湖”,变成“圈田浩荡,茫如苍海”。永乐年间陈瑄所筑的湖堤也变得“老堤如线,浸万顷中”。至此,圈子田中的水已与堤外大湖联成一片,圈子田沦为湖陂。然而,到万历五年,吴桂芳将康济河西徙,傍湖开凿康济新河后,新河河堤以东的大部分原圈子田恢复了与东边沟渠的连通,经排水复垦,很快又变回了良田。

河、湖、田之间的关系在圈子田的变化中得到验证:运河成为湖盆的盆沿,阻断了湖水东流;湖水只能在湖盆中积聚,水涨湖阔;湖进田退,运西大片大片的农田受淹成湖。

大水年份,洪泽湖的洪水经常决堤溃坝,汹涌下注高邮湖。激流挟带的泥沙在高邮湖沉积,高邮湖逐渐成为悬湖。

万历二十四年(1596),为保明祖陵,总河杨一魁在高家堰建武家墩、高良涧、周家桥三座泄水闸,引淮河洪水进入高邮湖,试图打通淮河入江通道。但这条入江水道太过狭小,之后每遇大洪水,不及宣泄,停滞在高邮湖中,从而引起湖水不断上涨,湖面扩展,诸小湖最终联并而成一大湖。

如果把诸小湖联并而成一大湖作为高邮湖形成的标志,对于高邮湖形成的时间,廖高明先生查阅了很多资料,判断为1600年前后。这一判断较为可信。但大湖的形成有可能是某一年大洪水的结果,更有可能是多年洪水迭加的结果,如果这样,则大湖的形成有一个较为长期的渐进的过程。因此,如果把大湖形成时间定位于明代末期,似乎也合适。

岁月悠悠。古老的樊良湖,春秋之邗沟,唐时筑堤为塘,宋、元间三十六湖,明代的波澜壮阔,高邮湖一路走来,饱经沧桑,终成大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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