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7-21 19:24:52 作者:□ 毛群英 来源:今日高邮
大舅妈结婚时,把家境困难的姨侄女一同带过来领养,还起了个名字叫玉桃。刚刚6岁的她,就这样成了我的表妹。
大舅参加过解放战争,耳朵被炮声震聋,头部被弹片擦伤,不能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靠一点微薄的抚恤金维持一家人的生计,田里的农活基本上被大舅妈包揽了。大舅夫妇终生未育,为了延续香火,二舅把他的二儿子玉忠过继到大舅门下,算是有了承继家业的男丁。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庄稼人的生活是比较清苦的。玉桃上到三四年级的时候就辍学了,帮助料理家务,洗衣做饭、打猪草、喂养鸡鸭鹅,样样拿得起放得下。我和玉桃相处最多的时光还是上初中放暑假的时候。那时她已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了,亭亭玉立。弯月状的眉毛,红扑扑的脸蛋,一双大眼睛清澈得就像附近澄潼河的河水,特别是长及腰际的一条大辫子,走起路来一摇二摆,惹人喜爱。
我平时正常在二舅家吃饭,偶尔到隔壁大舅家吃晚饭。夕阳西下,晚霞满天,蝉声阵阵。玉桃将一张长条桌搬到门前的水杉树下,先端来一只沉甸甸的釉色瓦盆,里面盛放着刚烧好的米粥,用一把芭蕉扇覆盖在盆口上,防止蚊虫飞落,接着端来嘎嘣脆的炝菜瓜、泛着蒜瓣香的盐水蚕豆,一家人围坐一起,吃得津津有味,都夸玉桃勤快能干。
二舅好口酒,不喝得醉醺醺的似乎不快活。一天酒足饭饱后,他迈着踉跄的碎步来到大舅家,和玉桃开起了玩笑:“玉桃啊,等你长大后,就嫁给玉忠,算是亲上加亲了。”玉桃闻言,一脸绯红,面露不悦。收拾好碗筷后,她独自来到离家几步远的荷塘边,手托双腮,蹲坐在码头青石板上,看着田田荷叶、朵朵荷花发起了呆。
舅舅家在一个叫通荡的地方,那里水网密布,大片芦苇荡触目可及。除了大面积的良田种植稻麦外,旱田长薄荷、棉花,洼田长慈姑、荸荠。一天午后,大姨嫂喊玉桃、玉琴帮她家的薄荷苗清除杂草,我也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凑热闹。阳光正烈,田垄间散发出薄荷特有的香气,让人沉醉,似乎暑热也不那么强劲了。大姨嫂手把手地教我:“这个薄荷幼苗只有四五厘米高,茎秆上有两片小小的叶子,你可不要把它当作杂草给拔了。”可笨手笨脚忙活了大半天,表妹们还是在我的劳动成果中找到了薄荷苗的踪迹,一个个笑得直不起腰,于是罚我把一担80多斤重的杂草挑回家。没干过多少农活的我,担子上肩,走起路来踉踉跄跄,双手托着扁担反而重心不稳,整个人像要被压垮一般。玉桃见状,接过我的扁担,光着脚板,大步流星地往家赶,一条黑油油的大辫子左右摆动,在夕阳余晖的映衬下,成为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初中毕业后近两年,我进了镇办厂上班,就难得去舅舅家了,只有到春节拜年时才会玩上几天,可是再也找不到玉桃的身影。一打听,原来被她的父母亲领回家了,此后一别就是40多年。前几年大舅妈去世,我在人群中发现了玉桃的身影。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发觉彼此都变老了,当年的青春容颜已被岁月磨蚀,不觉莞尔一笑,毕竟都是做爷爷、奶奶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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