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10-13 18:50:34 作者:□ 陆忠场 来源:今日高邮
“三年困难时期”,高邮果园的农工们忙着造屋砌圈、开荒挖沟、修路建场、育苗植树,幼苗还没有挂果。大劳力每天不到半斤粮,粮不够,瓜菜凑;我们这些后生,更是上顿等不到下顿,上学之余像弱猫一样,到处窜着找吃的。
果园方整化,排水系统发达,沟渠纵横,流水汪汪,成了野荸荠生长的佳处。不知谁带的头,放学途中,掏野荸荠成了我们的“课外作业”。我们把书包一丢,鞋子一脱,身子一跃,闯进沟里。水齐小腿肚子,秋水有点凉,沟底的烂泥倒有些暖意。我们顺着半枯的野荸荠茎秆,伸手到泥中掏起野荸荠。
提起掏野荸荠,就要说到我的高小同桌翠。她是位文静中带有野气的姑娘,比我们高出近一头。她的头发乌黑,辫子又粗又长;眼珠像野荸荠,比算盘珠子还黑。翠有蛮力,男女生一般不愿跟她拌嘴动手。若有少年争得不可开交,打得难分难解,翠到场,气氛立刻有所降温,直至烟消云散。
我家和翠家是邻居,我们上学同道,放学同归。秋天里,放学走到果园的沟边,有时是她先踏入沟中,有时我在水里,她在岸边守着书包、鞋子,还帮我接洗野荸荠。战果嘛,自然平分。
掏野荸荠很好玩,像抓黄鳝一样,要全神贯注;如掏水鸟窝似的,得心细如丝。西沉的太阳不动了,欲看看我们掏了多少。野鸽子、山喜鹊等,有时从我们头上慢慢飘过,眼巴巴地要讨点野荸荠。我们有时将野荸荠茎秆拔出水面,一个个摘;有时将手挖向主根,双臂用力,十指合围,摸摸捏捏,或大或小、或多或少都有收获。我们将捋出来的野荸荠,随手在沟水里汰洗干净,装进事先准备好的袋子。有时也把小的丢在岸上,小鸟、野兔、老鼠什么的争着来食。
掏野荸荠时常会有意外的收获,顺手逮到泥鳅、黑鱼什么的。有一回特带劲,刚下水的手还没游到野荸荠的根部,就摸到个硬硬的、滑滑的还有点动的家伙。我吓了一跳,想收手上岸,可又觉不对——好像是甲鱼!我的劲头陡增,急忙喊翠帮忙,合力将它弄出水面。好家伙,竟是一只青壳老鳖,大如蒲扇,肥头肥脑,张牙舞爪,企图逃脱。翠急中生智,蹦上岸,麻利地腾出布书包,把它装了进去。晚上,我妈和翠妈合作将其炖了,我们两家共进美餐。
野荸荠不如家荸荠大,但比家荸荠更嫩、更甜。我们有时掏多了,生吃吃不了,妈妈就将野荸荠汰洗干净,加足水、放点盐给煮了。灯光下,我看书,妈妈用针线将纽扣大的野荸荠串起来,活像和尚脖子上的佛串。我有时挂在胸前,有时放在书包里。下课时或放学路上,拿出来当水果吃,充饥又解渴。
时光如闪电,转瞬已近六十年,我的那些发小都已退休。他们或含饴弄孙,休闲旅游,早晚跳广场舞;或依赖过硬的技术,被企业返聘;或重拾兴趣,舞文弄墨……
我时常想起野荸荠,想起那些少年往事,心心念念着掏野荸荠的快乐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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